马达说，妈妈你记得么？我小的时候你从来不扶我走路，我现在也走的很好，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下楼梯一定不要你扶，结果我摔了一跤，我说我都记得。我问她，你还记得是在哪里么？她说可能是甘熙故居或者瞻园，我确定是在瞻园，那时候她走路还不稳，那天在一览阁后面上下台阶，她就是不要扶，她摔得很惨，我抱她，她哭了很久，我也不知道说它什么好。就好像有个人很想自己做成一件事，别人看她能力不足，但是她的那个愿望是足够的，失败和疼痛都在她身上，我说什么也没什么立场。我想我也就人道主义抱抱她好了。

后来我想我能我不扶她，是因为我记得小时候我自己是怎么学走路的，那个时候外公和外婆带我，我妈说他们带我的时候年纪都不小了，不怎么抱得动我，我小时候学走路的记忆是有人拿个绳子兜住我胳膊下面胸部位置保证我不摔，我很快学会走路，但是我走路也有很多毛病，我自己纠正到今天也纠正不过来，揠苗助长差不多就是这种结果，那也只能这样。我自己的记忆不美好，马达摔跤的记忆她自己却觉得不错。

有一个发展心理学老师说，幼童自己先是没有“我”的概念，然后开始说“我”但是并不是意识到，终于有一天他会意识到什么是“我”什么是“他”。说起来很简单的理论吧，我第一次发现我用“我”这个词的特别的时候，我眩晕了很久缓过神来。

小时候外公很爱下象棋，他会在居委会或者现在长干桥一侧的空地跟别人下棋，他下棋应该还不错，经常看到他下棋以后很开心的样子。有一天下午我睡醒，我跟外婆说我去找外公玩，那个时候治安真好，很小的小朋友独自出门大家也放心。我跑去居委会找外公，居委会有两间，外面一间有椅子和桌子，放了一些象棋，大家会在外面这间下棋，里面是一间很小的空房间，经常我一个人在里间转来转去。我一进门就问“我外公在不在呀？”这次有个爷爷很认真的问我“你外公是谁呀？”我才想起来问他们外公的名字。可能大人都觉得这个小朋友好可爱，笑了很久，我出门围着居委会转了三圈，我才想清楚他们笑的是什么。我的外公是谁？是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但是也就是有这次提问，我知道了我！

那个夏天真的热的有点晕眩，居委会半截墙在我眼前晃了又晃，墙里面还嵌了好几块玻璃，阳光下特别晃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