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八岁,和母亲一起去乌鲁木齐看望父亲。住在父亲的单身宿舍。很快和父亲的同 事便熟悉了。陈叔善谈,常叫我们去他家串门,父亲找了个时间,带我和妈妈去陈叔家玩。
那时的人们是饭后串门,是生活中小小铁律。家家是紧紧张张的吃饱。去陈叔家前自然是吃了 饭去的。陈叔也早早的在家中等着我们。我黏着父母两腿之间,听着大人们讲着我听不懂的 工作 ,让我有趣的只是他们的笑声和我听不懂的方言家事。我在他们的话语中穿行着,时不时还有逗我的话题。陈叔家的房间虽小,但热闹的程度到是大大的空间。
时间赶着大人们的笑声,和我微微的困意,我被夜拉着,困着,被大人方言朦胧着,我 的困意便醒一半睡一半的,时不时被妈妈的手拍着像甜甜的故事催着眠 。夏的夜像男人的胸 膛,就那样半裸着,将傍晚拉的很长,将晚霞一点点挤了下去。
夜渐深,大人们说话的语速在变慢,声音在变小,语气带着疲惫。我的睡意在扎深,像在水里向下潜游 一样,越潜越深 。朦胧中一句我们该回家了,让我的眼皮跳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随后被一 双手抱了起来走进夜的黑里,前面是小步的母亲,后面是大步的父亲抱着我,手电筒在母亲 手里前后打着,照着夜路,腰下是腿影晃动,夜里是我,我被父亲的双手变换着睡姿,已无 困意, 另一种感觉便翘了出来, 窃喜着,回家的路就这样消遥的卷蠕着, 美在心里, 乐在脸上, 和父亲的体温一样在升温,百米的路上,一小会就到了,父亲把苏武牧羊的小调哼了一遍又 一遍,母亲随歌着 ~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 ……那时我并不知何意,只是觉得好听。
在我被放在床上的那一刻,窃喜过头,我笑了,母亲笑了,父亲也笑了,笑满了整个小 屋。回家的路不远,但这一生留给我的记忆却很长,也很甜。
那个百米,那个夜,那个儿时的夜路,是我今生 ~甜甜的夜路。每每在夜里,在思亲的归 途,在回家的路上便出现在眼前。让我一生品嚼。也是我一生不想走完的夜路。
在有灯或无灯的回家路上,多少次都会想起母亲的脚步,爸爸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