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电话那边传来女儿甜美的声音:“妈妈你出站原地别动,我过去接你。”
这不是孩子成长过程中我经常嘱咐她的语言吗?我站在那里心情别样欢喜。
出租车在大城市宽阔的马路和高架桥上下穿梭。我虽说也是从三线城市而来,但还是一路上眼睛忙不迭观望着沿途的新奇,满怀兴奋!
车到了,我随女儿乘电梯上了24层,只觉得头晕了一下就到了。
进了屋,呵,一室一厅。舒适的床铺、沙发;俩个圆形三腿儿茶几还高低错落;书桌上摆着插花花瓶馨香缭绕;冰箱上毛绒娃娃、小狗靠着大嘴猴,有一只斑马腿好长,都耷拉到冰箱外壁了。
女儿看着有些生疏又欢愉的我,神气的说:“妈妈,我的小窝还行吧,现在下班自己做饭还带饭到公司。多住几天,我带你去观光游览,看看我当初向往的美景!让我爱美的妈妈在这座更发达的海滨城市多留几张倩影。”
我抿着嘴微笑点头,按耐着内心的激动,感慨的说:“真没想到啊!”
女儿问:“真没想到什么?”
我说:“你不记得了,小时候你有多淘气,又看不出怎么学习。”
女儿羞答答又顽皮了一下说:“不是主要看结果吗。”
女儿大学学的是3D影视后期制作。从大二课余时间就在一家传媒公司实习工作了。暑假期间,6层宿舍楼只有孩子很晚回到住所才亮起一扇窗户,好在大门口有校警。
所以毕业一年后就能靠自己养活自己了。用她的话说是:“享受好休息时间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这个国庆黄金周,女儿约我来看她,厨房的冰箱里塞的满满的,看来是备足了食材招待妈妈了:
奶白色的鸡汤、鱼汤、排骨汤,还飘着几粒红灿灿的枸杞子和几枚小红枣;一盘红烧牛肉丸子还摆了几片嫩绿的香菜叶;朋友送来几只活蹦乱跳的螃蟹,加满水摁进锅里盖上盖子第二天还是跑出去一只;最让我不能想到的是女儿竟然焖出一锅酱香猪蹄花儿来。
也许是猪蹄太可口,更符合北方人实在的大口饭量。一边吃着我一边大感孩子长大了,不再总是顽皮爱玩的那个小姑娘。思绪飘飘,飘进孩子成长的“暖流”里……
(二)
那是女儿上三年级的一个下午,阳光明媚。
突然间我接到孩子班主任老师一个电话,溫怒的说:“你家孩子一周没交家庭作业了,为什么不及时买资料给她补上呢?”
我懵圈了,不知老师说的是什么情况?赶紧抓起背包骑单车冲到学校门口。
等见到孩子,她正在被罚站,好看的眼睛左右打转,还不时的瞅瞅另一边也被罚站的小同学,俩人悄悄嘻笑着挤眼睛。我请示老师:让我先带孩子回家吧。
等到家时已经天黑了,小区里人们阳台上亮起灯光,炊烟飘香。进屋后我让孩子坐下来问:“怎么回事哦,妈妈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久不交家庭作业?” 女儿开始低着头不说话,俩只手交叉在一起,后又一只手抠另一只手指甲。我看着她又蹲下问:“告诉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孩子一听立刻说:“妈妈我的作业丢了,明天去买一本我很快写完都能补上。”
我赶紧鼓励:“那太好了,再买一本,没问题。”
第二天我请假她也请假。在熙熙攘攘又喧嚣的人群中拉着孩子的手穿来走去,偶尔吹过一阵风感觉好凉爽。
好不容易在一家书店找到了,买到后我感觉腿脚也轻快了许多。
走出书店,女儿提出要去一家商场楼顶的游乐场。当我刚刚交上钱她已经冲进去了。楼上虽然阳光浓烈但是清风习习,空旷而明亮。等女儿出来汗水已经湿透小辫儿,刘海都沾到前额上。看来孩子是狠劲的疯了一把,玩的极爽快!
可是在几天后,我去她书桌找东西,发现一本作业和我给她补买的那本封面一样,翻开里面有写过的老师已经批改,后来就不写了。等女儿放学回来问她,不做声。
同她一起回来的小同学赶紧上前一步“揭发”说:“阿姨,是因为前几天不想写作业了想玩儿,她藏在哪里的,对您说丢了。”听完这个小同学说的“真相”,我只觉得一阵眩晕,大感:好心累哪!
(三)
小学毕业后,女儿因为成绩好,被市区好点的中学录取,并进了优班。
有一天她跟我说:“妈妈,等上高中我不进优班儿啊”
我忙问:“为什么?人家考不进去着急上火的有的是。”
她摇摇头说:“啊呀,孩子们太能学习,不懂得玩儿,在班里我没有玩伴。”
于是我碎碎念的跟她讲学习考学的重要性,直到她双手捂着耳朵跑进屋里,听得把门“砰”一声关上。
看着这样我加了个心眼儿。一个礼拜天她出去时我悄悄跟在后边。
刚出小区不远,就看见小学时和她一起出主意藏作业,后又“揭发”她的那位也长高了的女同学,在路边等着。
俩人一见面先是转圈抗膀子,相互抓起手来嘻嘻哈哈开心的乐着,然后骑一辆自行车跑大街上去了。
到晚上我正因为女儿不爱学习在发愁生闷气,她很晚才打开门进来。耷拉着脸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心急得问:“怎么了?”
女儿:“自行车丢了”
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问:“你已经丢了几辆自行车了,啊!”说着举手甩了过去,她个子比我高,伸胳膊抗住我的手,然后夺门而去。
等我缓过神儿,突然意识到:“孩子呢?啊!”我不顾一切的冲下楼,她爸也跟着冲下来,我们又冲到街上。可是孩子的身影儿也看不到,满街路灯闪烁,色彩光亮。
正当我们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在街上团团转时,电话铃响了。是一位女儿同学的妈妈打来的,温和的告诉我:“别急,孩子到我家了,明天放学就回去了。”
我赶紧说:“谢谢,谢谢你们了!!”说完,我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从那以后,我也不再过问女儿学习的事情,心想:“只要她快乐成长就好了,高中考不上也没办法。”
等中考成绩下来时,我不经意的去开家长会,正走着女儿打来电话,听着她热情澎湃的告诉我:“妈妈我考上了,考上高中普班了!”
(四)
孩子如愿以偿的进了高中普班。
到了高三前半学期同学们都进入了紧张的“战前”准备阶段。
有一次我去参加家长会,散会了英语老师把我留下,然后老师拿出女儿的英语作业让我看,一边说:“一周了,您女儿只写了俩张卷子习题,麻烦您找她谈谈。”
我应下老师回到家,铺开作业卷子卡住门框急急的责问女儿:“这是怎么回事?这都什么时间了,高三哪!”她白皮了一下吐吐舌头,侧身溜出去了,扔下一句:“我会加油的!”
有一天中午放学回来,孩子一进家关上屋门爬床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我心想:“女儿总也不因为学习成绩的事哭鼻子,这是怎么了,懂得学习了吗?”
过了一会儿,我进到女儿屋坐在她对面一看,呵:双眼皮也哭肿了,不全是V型脸儿吧还有个可爱的小下巴,小下巴圆圆的衬托着红润的嘴唇,弄乱的沙宣发型遮掩着粉嫩的脸庞,浓浓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她看着我,我正想问个究竟,女儿突然扑到我怀里一边哭一边莫名其妙的说:“他怎么就不理我了呢,之前对我那么好,我们一起学习互相帮助。他那么高大英俊那么懂得关照,好气人啊。”
我听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孩子成长的懵懂期、叛逆期、青春期我可都认了。可是面临高考,是讲呢、劝呢,还是逼呢?我是无计可施。
(五)
高三寒假,我送她到省城集训班画画。
打开电脑,QQ收到女儿写给我的一段话:“妈妈,在火车上遇到在我向往的那座大城市读大二的俩位小姐姐,她们是大学生,是科大的。她们优雅的戴着围巾,穿着不一样的牛仔裤,宽松的半大外套衣扣上挂着耳机,聊天嬉笑也是那么的风趣文艺,她们的青春是那么的洋溢!
妈妈,我被她们’激怒’了,我一定让你发现我是怎样学习的,我是怎样不辜负我的青春岁月的!”
(六)
高考成绩公布,女儿竟然在普班抢了“彩头”。
当孩子举着《财经大学》,美术系3D影视后期制作的录取通知书,冲进家门的时候,也不说什么,只是用肩膀推着往墙上挤我。
等进了大学,女儿电话里大声的呼喊给我:“妈妈,这座城市好大好气派啊,我能听到海涛拍岸,看到河水流淌!在这儿,我要描绘出我的前景蓝图,美美哒!”
是啊,这座令人向往的美丽新潮的海边城市,一直在向我女儿招手,今天我也走进来了。
这时阳光透过玻璃窗户,亲切的洒满客厅:衣架上、有着天蓝色小碎花的布式衣柜上、跑步机上、瑜伽垫上,有点晃眼但是好温暖。
我吃着满口飘香的猪蹄花儿,还呡着玫瑰甜酒。女儿举起杯子示意我碰杯,然后她的小音箱里传出柔和的轻音乐。
我已经无法拿出家长范儿,讲一些烂熟的什么什么道理之类。只听女儿说:“妈妈,不要惦记我还没搞对象,我不能让情感迷恋抢了我事业的光芒。相信精彩自己该来的都会来。只是说妈妈你,希望随着发展的时代继续成长哦!”
听着孩子的话,我像是悟到了什么。面对已经生活独立、高文化有思想的女儿,深知自己已经不是昔日她可以依靠的人了。许是女儿看出我的眼中闪出的落寞,便嬉皮笑脸过来搂住我的肩膀问:“不是说给我安排相亲了吗,人呢?哈哈哈”屋里笑声回荡,呵,看来还是我那长不大的小丫头呀!
我端详着清纯靓丽的女儿,满足感爆棚,眯起眼睛享受着美妙的浪漫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