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丹
炼丹大概源自上古。在丛林环抱的名山,正神护佑,开炉起火。隔绝俗尘,红颜,种种凡心种种相。选地脉聚集之地,夺名山灵气。成此一丹,或白日飞升,天榜飘名,或为地仙,众天女童子相随侍奉。或服之得无量寿……
说人炼丹,不如说丹炼人。丹经寥寥几句,绝不能涵盖其中真空妙有。我欲炼成长生不老灵药,凡夫无不动容,言之长生,仿佛会有无穷苦难。殊不知长生是历代帝王之追求。他们本就处在金字塔顶俯瞰众生,长生于他而言,是无穷尽的荣华富贵。
富贵是尘世间最大最现实的神通,凡夫求之尚不能得,又怎么知晓长生的好。
炼丹已有些时日,知逆天而行必有劫数,渡过才能得偿所愿。心中不愿再牵挂世俗。两株高高的杉树中间透出一片天空,如同很久很久前。那时少不更事,也不感慨生命白驹过隙。年轻人拥有的,都有。年轻人没有的,也有。这份狂妄令人豪迈,酒用大碗喝,醉倒在溪边,留宿在他乡,穿行世间一夜又一夜。多少年少无知的孩子向往它,向往这种光辉。他将光辉洒落在每一只渴望的眼睛里,随意揽过一位便是风华绝代。不愿束缚,光芒刺破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再把漫漫长夜放进其中。唯有如此才知道追逐光的代价。他眼中的光是黑暗,黑暗是万分安全的港湾。年轻的心总是不知光自哪儿来而追逐,他将使其顿悟,或永远不悟。就带着对他的恨意而活。浮于表相的恨意,是年轻对他的回报。
所以他炼丹。他要有突破光明黑暗的智慧。他要世界不再是霞光漫天五颜六色。他要看到它的本质而非色彩,看到实相而非迷雾。我不愿他沉迷情欲,沉迷酒色,沉迷每一个他该沉迷或不该沉迷的人,沉迷永远没有止境,永远都在轮回的林林总总。我不愿他在没有新鲜事的世界里用健忘保持好奇,用割舍去给予,用沉默回答神明的每一个问题。他个性软弱,时常想一死了之,我偏要他长生,再去面对一切从未渡过的苦难,再不将希望寄托于时间和死亡,再不去问神明为何会有这样的境遇,只想自己是否是个合格的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