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下午,他嚷嚷着要给我煮吃的。鱼、猪肚、腊肉、香肠…,家里看得见看不见的吃食他都想全部往我袋子里装,那时他的表情很淡然,脸部没有荡漾起一点儿不舍的涟漪。
第二天早上,早早地起床给我准备早饭。第一次送女儿出远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特别的亢奋,有些兴奋有些忧愁。渐渐的我读懂了他脸上的那抹隐藏的不舍。
在去往车站的路上,他不说话,眼睛一直紧闭,想找他唠唠家常,看他闭目养神满心享受的样子,我欲言又止。侧身望去,看着那张起了褶皱,经不住岁月的蹉跎的脸,惆怅堵住了胸口。
下了车,离开他一小会儿去买了车上的吃食,取了票。
他瞧不见我,急了。逢人就问是否看见一个穿蓝色衣服,背着黑色包,短头发,戴着眼镜拖着箱子的小姑娘。我能体会他的心情,离别在即,我又何尝舍得让他一个人在家与孤单为伴。
离火车启动还有3个小时,他背着我的电脑包,盯着候车厅的时刻表若有所思,眉头紧皱,说不尽的忧愁。
离开车还有2个半小时,他拉着我去吃午饭。他匆匆吃完说要去给我找点儿好吃的带上车。我假装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你给女儿少点负担好不好,你看三大包一小包外外加一个箱子,我拖不动啦”!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离开车还有60分钟,他叫我提前进站,说过路车只有十分钟上车时间,怕我错过了。我收拾好行李,过安检,进了候车厅,木讷地站在进口处,望着硕大的电子显示屏幕,像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眼泪簌簌地流却忘记了擦。
猛地我回头。看见那个身影在安检口的玻璃窗外张望张望,伸长了脖子久久的没有离开。我拉着东西到了安检口的侧壁,使劲地向他挥手,他眼睛只管往远处看,却没瞧见就在眼皮底下的我。五分钟后,他转过身走了,没一会儿他又出现在另一个窗口下继续找。
当看见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苦笑的嘿了一声。我说到了给你打电话,别担心我。终于,眼泪像破了阀的洪水疯狂地向外流,我背过身表情有些抽搐,眼泪擦了又擦却始终止不住。当我再回头时,发现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广场中央,用手使劲地擦着眼泪。我知道他心疼我,牵挂我,更舍不得我。
当他在转过身的时候,我近距离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眼角的泪还没有干。他不断地说:女儿,走!快走。想说的,想嘱咐的,此刻一句也没说上来。心疼,真的有心疼的感觉。
我拖上行李,任泪流着,没擦也没停,就这样头也没回地走了。坐在候车室,眼泪始终止不住,流着一直任它流着。我不忍在望向那个和爸爸分开的地方,怕看见他孤独的身影。
到检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窗口的身影是不是他?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也躲在某个地方哭呢。
老妈给我打电话说老爸哭得很伤心,结婚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见他哭过,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焦急的各种猜想,让她说话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我说老爸是因为舍不得我,听说后她也由不得哭起来。
23年来第一次看到老爸落泪,在那种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时间仿佛回到了7年前,在那个夏日灼灼的傍晚,老爸为了生计不得不到千里之外去打工,临走前他到学校来看我,还没说上一句话我已经哭出了一缸眼泪。心疼他瘦弱的身体要经受工地上的烈日炎炎,心疼他一个人在外无依无靠。
哥哥说爸爸:你就知道疼你女儿,长这么大,你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过。哥哥这句话是真的,他从不舍得骂我一句,说我一句,责备我一句!
离开生活了23年的家乡,离开了储存我过往美好的城市。在离别的车站,我留下了无尽的思念和永远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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