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朔雪落下,王府瓦上积满了霜,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门口的小厮见了,连忙打开朱漆大门,狗腿地上前,讨好地对车旁的一名婢女说:"細袖姑娘,小姐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那名叫細袖的婢女笑着说:"小姐找成王爷有些事,快放行吧。"
"连城小姐,容奴才去通报一声!"
马车上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梳着大家闺秀的双月髻,点缀清淡,她眉目如画,一双剪水秋瞳格外动人,仿佛揉碎一池月光,細䄂扶她下来,给她披上了一件靛蓝的斗篷。
齐连城看着那名小厮,直接从他身旁走过,理都不理他一下。
连城进了王府,直接去后院寻找成王宋安铭,还未走到书房,便撞上了一个宽阔的怀抱,温润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连城,你是不是又硬闯了?"声音无奈却又宠溺。
连城直起身子,巧笑嫣然:"是太祖父吩咐连城来的,再过五日是他老人家诞辰,我特地来给王爷请柬!"
成王拿了请柬,对连城说:"知道了,我一定准备厚礼前去。"
任务达成,她就没有理由留在王府了,要走的时候,手还扯着成王的袖子,满脸不舍,最后还是放开了袖子,转身,随細袖走了。
宋安铭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看着连城的身影没入雪色之中。
身旁突然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还笑,过几日,那傻丫头怕是要恨死我们。"九皇子宋安御不知何时出来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人都走了,还看!回去,这儿冻死本殿下了!"
"没关系,我可以保住她。"
"可你保不住整个齐府。"
这天下,早不知何时,便乱了套。
明明那天晴空万里,却是一片血色弥漫,那偌大的,华丽的齐府,却变成了一片坟墓。
寿宴刚刚开始,成王,九皇子和一派拥护他们的大臣便带兵冲了进来,开始屠杀。
齐府在朝的官员拥护的是太子一派,自然,老爷子过寿,请的都是太子一派交好的大臣,这下可真谓是一网打尽。那女眷的尖叫声,稚童的哭泣声和一片血色使连城头昏不已,然后她看见了刺目的刀锋朝她扑来……
齐府被血洗了。
连城醒来时,仍在齐府,她躺在死人堆里,无奈苦笑,她命真大,只是手臂上和右颊上各有一道血口。齐府遭了洗劫,这些死人却无人管,她从后门溜了出去,用头上的银钗,耳坠典当了些银子,买了干净的白布,粗麻衣,去一家小店住了一宿,洗干净身上的污血,裹好胸,换上衣服,她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看上去有些狰狞,她束好发,退了房。
出了那么大的事,京城却依旧热闹,他们说:"成王杀了太子,还囚禁了天子,准备把当今天子立为太上皇,他自己准备登基。"
他们还说:"成王要取士大夫凌敬的嫡女凌天霜为妃……"
原来曾经的宠溺纵容,只是可怜她的一腔痴情。
街道旁搭了一个帐篷,几名士兵正在其中招兵,不知怎么的,她便走过去,填下了自己的信息。
其中一个士兵看着她说:"陈连是吧,明儿过来找我们。"
她想,如果有天她立了大功,君王能授予她荣耀,在那大殿之上,她一定会拔出剑,刺入他腹中。在经历这件事之后,她便再也没了牵挂,曾经娇气的小姐,最后,也成了一名保家卫国的士兵。
那天雪真美,一直下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