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深邃,晚风微凉,一轮明月翩然升起。皎洁的月光如雪花飘落,满地的惨白映射着我平静的心。墙外的树影随风摇曳,似是鬼魅般的搔首弄姿,又似是久违的故人到来。
我站在树下许久,我的影子在地上躺着,它在一堆树叶上栖息。抑或是它和我一样,愿意在月光的清辉中,行走千年,只为在静好的岁月中,等一位故人的踏花而来。
故人的样子在夜色中被模糊,她坐在石桌上,品味着一杯清茶的淡淡幽香。我看见水雾在杯子上空缭绕,像巫山绚丽的云彩,又像曾经沧海溢散的风情。她目光纯净,一如如水月光的净美。我躲在一方树影中,努力的想看清她的容颜。不知为何,我越向她靠近,她的样子越模糊?她的石榴裙还在花前飘舞,可我却在月下遗忘了她无尽芳华。她就是我等的那位故人吗?
趁着风情正浓,我在落花的余香中,留下一夜情话。她的容颜在我的月影中摇摆,举手投足间,便已舞出了人间最美的风景。我走进岁月深处,用一生的柔情,勾画她的模样。她的模样是山间的溪水,潺潺的自由奔流,从不畏惧世俗的刻刀。我不想再改变什么,我只愿时间在此刻停留,我要用一生的记忆记住这张脸。
她的脸绽放出笑容,自然间便流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美。如果可以,我会采撷一朵天山雪莲,装饰她的柔弱的心房。可她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我相信,我们中间隔着一个世界,比梦还深的地方。我揉了揉惺忪睡眼,看见她在海棠花的花蕊深处嬉戏玩耍,看见她在梧桐树风雨不眠的梦里熟睡,看见她在月光千古不变的诗意中远走。
她走了吗?这个世界变得比黑夜更加安静,也更加让人想逃离。我在一片竹林中漫步,我希望自己能在春笋破土的生命中得到成长,我希望自己能在竹影摇摆的潇洒中得到点化。可我天生愚笨,我似乎不能在自我的参悟中得到提升。我想,没有一位故人会月下推门请教于我的。即使有,门内的我,也不会聪明到打开一扇被岁月尘封的门。
那是一扇她曾用纤纤玉手所抚摸过的门,她留下的每一个印记,像是一道符咒,压抑着我的内心。每次走到门前,我都禁不住岁月的牵引,迷失在有关于她的记忆里。她还是那么遥远,我的每一次伸手,似乎都是一次冰冷的孤独。也许,她这位故人,只是故事中的人,而不是我心中的那位故人。
独自赏月,茫茫的夜色,在钢筋混凝土的模型下被生硬定型。我在平整的地上静坐,一些疑惑的飞虫在我脸上扑打着。此刻的我,毫无心思用双手去驱赶它们。在这个夜里,有它们一路前行,我是否就会忘记自己还在等待呢?其实我可以忘记那些等待又等待的日子,可我无法在旭日升起地方假装路过。我知道,漂泊的日子,只容得下漂泊。
我已不愿再漂泊,浮萍的心愿意觅一隅之地,生根发芽。可何处才是我该留下的地方呢?是那幽静的山林,还是那灯火酒绿的都市?这些都不是,我只愿在鸿雁飞过的天空中,一直寻找回家的路。路上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朝我微笑,可惜他们都不是我人生中要等的故人。我继续向前走,这个世界却在向后退去,所有的都变得遥远,我开始心空如瘦花,独自四海为家。
我流浪着,在风霜的路上艰难行走。我的背影被夕阳淡忘,我开始镂空心房,拾掇一地忧伤。忧伤有些冰凉,触手的那刻,夜的温度被平衡。我慌忙奔逃,我不再允许嘲笑。可我依旧能听见夜风在枝叶间逗留,它们高傲的逼视着我,似乎是在劝告我,别在等了,这个月夜从来就没有故人。你所谓的故人,不过乃是梦中之人。我将信将疑,难道在这样的月夜,我只是在等待自己吗?抑或是,我只是给自己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我留下来,其实不一定要理由,但我离开,必须有一个借口。
我踱着步,怅惘若失。我的心跌落谷底,可我依然不愿承认,原来我一直等待的那位故人,就是我自己。既然现在的我不是我自己,那我又会是是谁呢?我开始绞尽脑汁的思索,我想得到答案。可我就是问题的本身,答案自然不会在我身上。
我抬头望了望月亮,它像位害羞的姑娘,躲藏在云层后面,只留下几片红彤彤的云彩安慰着我。我低下头,任月光洗去我一身的风尘。我咬了咬嘴唇,心事凝重的无心回走。
逼仄的楼道令人窒息,陡峭的阶梯在脚下曲折。昏暗的灯光落在我脸庞上,我像位落魄的浪子般沮丧。我冷着一张脸,推开了房门,这时,几许月光趁机钻进了房间。我看着地上的月光,面露微笑,轻声说道:你来啦!
二零一六年八月三日于成都,竹鸿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