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辗转腾挪,一年以后,喜凤在家人的关怀、照顾之下,内心的伤口逐渐愈合。
忙家务、干农活、会同学,情绪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父母的心稍微安稳了下来,也许姑娘的生命里该遭此劫,度过了,福气也就来了。
张喜凤的大姑姑家的表姐月莲,秋天订下了亲,元旦结婚。
婚礼的前一天,新娘子烧了一大锅热水,洗了离家前的最后一次澡。
屋里的炉火烧得暖暖和和的,洗澡盆上罩着白色的塑料罩子,水雾弥漫。表姐月莲坐在水雾里,喜凤坐在罩子外面,聊起了女孩家的“体己话”。
“凤啊,你姐夫可老实了,俺俩订亲三个月,手都没拉上,哈哈哈哈……明天晚上看他怎么办!”表姐月莲比喜凤大两岁,她们是从小的玩伴,无话不说。
“啊?你羞不羞啊?那他来了几趟了,也不拉手?”喜凤虽然没有恋爱过,她可知道别人恋爱的样子,拉手,亲嘴,拥抱一样都不少。
“不拉,他腼腆着呢,和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月莲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啪”地一下打了水面。
“老实点好,不能欺负你啊!”喜凤故作老成地接着话,她心里想说的是“老实点好,可以被你欺负!”月莲是出了名的小辣椒,打仗吵架从没输过,比喜凤可厉害多了。
“我可看不上‘三棍子抡不出一个屁’的男人,哎——命啊!”月莲感叹道,随即发了话,“帮我搓搓后背,我够不着!”
依言,喜凤钻进了罩子里,拿起月莲递过来的毛巾,用力地搓着,不大功夫,就在月莲雪白的后背上留下了几道红印子。
喜凤看着红印子,思绪被拉回了那个傍晚,手指颤抖着,盯着出神……
一年以前,她洗了一个终身难忘的澡,脱光衣服,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伤痕累累: 刚刚隆起不久的乳房上,乳头被那个男人咬破了,结了痂。胸口有指甲的抓痕,大腿也留下了几道划印子,血红血红的……身下更是一碰水疼得直哆嗦。
这些都是那个畜生留下的,他从背后袭击了,把她拖进了吊死鬼沟里,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她的嘴,一个布袋子套在她头上,绳子捆住她的双手,她挣扎着,哭着,无济于事,力量过于悬殊,身的疼痛告诉她,一切都晚了。
她只在夜色中恍惚看到,那个人手背上有一颗痣,身上的烟味不同于父亲的旱烟,比较柔和……
“搓啊,快搓啊!”月莲回过头看喜凤,喜凤攥着毛巾的手一直哆嗦,眼睛里的泪好像凝固了似的,一眨不眨盯着月莲的后背。
“嗐,我的傻妹妹,我出嫁了,还能回来呢,哭什么啊,我都不哭……”月莲以为喜凤是不舍得她出嫁,接过了毛巾,握着她的手安慰她。
喜凤趁着这个由头,眼泪珠子似的淌着,索性哭了个够。
回了家,父亲张向阳看出了不对劲,喜凤的眼神又开始迷离了,就像一年前一样,他吓坏了,又不敢问,赶紧让刘桂花跟着她,千万别出事了。
第二天的婚礼,姐夫骑着自行车来接月莲了,果然是一个腼腆的人,没等说话就脸红了,比起爽利泼辣的表姐,倒像真正的小媳妇。
一对新人站在门口接受大家的祝福,所有人都嘻嘻哈哈地笑着,唯有喜凤麻木地站着,她想到了以后,自己能有这一天吗?
那个畜生毁了她,她怕所有的男人都嫌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