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渠是我们初中时常去的聚集地，没有河的村庄，小孩子总是对于水有莫名的执念。渠就是用来灌溉的，听着水流声哗啦啦，时光都变得灵动了。

当时我们最要好的有六个人，三个男孩，三个女孩，按年龄来分我是老五，也是最小的。为什么这样呢？因为本该是老六的和大哥在一起了，结果一跃就成了大嫂。

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手机，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容易惹恼，容易生气，什么都挂在脸上。假期的时候我们骑着自行车去别的村庄找同学玩，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的驶过去，现在让我形容，就像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那样，满是青春期的躁动。

那时候的早恋，无处可栖，老渠是最好的秘密地。男孩们抽烟，大家聚在一起抱怨着课业，讲谁又喜欢谁。青春总爱江湖气，嘴上挂着爱恨情仇，行侠仗义。

老渠种有很多树，夏天绿茵茵的，旁边是玉米地，西瓜地和葡萄地。记得午休的时候不睡觉，我和毛毛拿着玉米杆，上面栓个塑料袋，漂在渠里当鱼玩。现在呢，毛毛结婚生孩子了，当时她家买了木沙发，我俩藏在里面打赌，看谁把谁顶出去。

大哥和大嫂的早恋，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跟着凑热闹。跑了很多地方买一毛钱金色纸包装的巧克力，那是给大哥的生日礼物。他们吵架，和好，那时我觉得他们好像永远不会分开。

大哥人很搞笑，我总是对于搞笑的人有莫名的好感。平常我们也爱去他家里玩，一起做饭吃。他家是二层楼的窑洞，比较罕见，那时他还蛮高，现在不长个了，感觉像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今年回来我都没认出来，听声音才知道，戴个耳钉，吓我一跳。太原工作了好几年，再怎么不见，也还是比别人亲切。

二哥是个超勤快的人。好机械，跑步锻炼。后来喜欢过一个很多人喜欢的女孩，打了一架也没抢到。这事不仔细想都会被遗忘掉。现在二哥在铁路部门上班，偶尔给我打电话问候，过年回来时常在一块，去他家吃好吃的，搓麻将。

老三是我好闺蜜，人长得漂亮，脾气也特别好。每天一起上下学，自从书本上学到辨认猎户座，我俩常常下晚自习时看，现在看那三颗星的腰带，我总会想到她。

有天上学路过的一户人家家里有人去世，门口放着贴满白纸的木棍，晚上就会拿回去，那时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习俗，我观察到了问她为啥拿回去，她说可能怕被偷吧。这个事情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好笑。这个初五她要去天津实习了，男朋友开车来接，走的时候我说来，抱一下，她总是保护着我，我很爱她。

老四长得也蛮帅，那时候看起来。有次过年的时候他们送我们几个女生回家，远处放起了烟花，不知谁提议我们挽着胳膊，我挽着他的时候心跳都漏了几拍。后来老大撺掇我俩在一起，没什么话说，手都不敢牵，带着我去地里放火，当时他很认真的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说火为什么是向上着？现在想起来都很震惊。

后来他就搬家了，渐渐失去联系。跟我说当时班里有个写着我名字的纸飞机，他说那是他写的，不敢承认。把她姐姐叠的星星和千纸鹤给了我很多，后来三番五次的分分合合，我总算忘掉他了，他现在离我们最远，那天看他秀恩爱，女孩也胖胖的，祝好。

老五就是我，习惯了当小的被人宠，那时我就蛮爱读书，班里传着看言情小说的时候，我开始读韩寒。后来班主任叫起来问你的梦想是什么，我说教育部部长。现在一度被他们传为笑话。那时我也写日记，满满一厚本，喜欢人也被人喜欢，拒绝人也被人拒绝，当时我很勇敢。

下一个当然我没怎么叫过她大嫂，也是我好闺蜜，字写的好看，我俩还有老三常年待在一起，出板报什么的都是我们。我俩也是邻居，只是一墙之隔，她文静却又叛逆。我抱歉不曾深入她的内心，有时她的难过让我惊异，我总觉得她很强，她什么都可以处理得好。

那天举杯，我突然想起来李宗盛的歌词，前面一句就不说了，单为那句“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而干杯。情路坎坷，痴情人总是最难受，视频里她说一句我好想你俩，就哭的不成样子，我才知道我欠她一个拥抱。

我们的庞大家族由于他俩分手而解散，那也是在老渠发生的，场面很惨烈。不过是初中毕业的时候，我还不懂什么是背叛。这么一群人就渐渐散开了，倒是我们仨越来越好，都在摸索着相处，难免犯错误，我们之间不怕犯错，这样就够了。

我曾站在老渠上信誓旦旦说要保护那些大树，如今那些树早被人偷着砍去了。我信誓旦旦说过好多话，如今被风一一吹散了。那时候世界很小，会心疼眼前的人，如今眼界广阔了，心上人却离得很远，忘了身边的他们。我们一路丢失着寻找着，跌跌撞撞，其实有人陪伴着，就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