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青州决堤
连绵秋雨下了七日,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喑哑的呜咽。我盯着案头《水经注》的批注,忽听得廊下传来碎瓷声——是萧景珩摔了药碗。
"王爷这是第几日未眠了?"我接过侍女手中的安神汤,轻手轻脚走进书房。烛火摇曳里,他正用朱笔圈画青州舆图,袖口洇着墨迹与血痕。
"白龙堰撑不过三日。"他扔来卷宗,河防图上的裂痕如蜈蚣攀爬,"工部那帮蠹虫,连糯米灰浆都敢掺沙。"
我抚过舆图边角的水渍,忽觉这墨香与三日前收到的密信如出一辙。那信笺藏在荔枝筐底,歪扭字迹写着:"河督王俭,辰时三刻,醉仙居地字房。"
"妾身有法子。"我取下鬓边金簪,在舆图上划出新渠,"此处开凿分水岭,将洪峰引向废弃盐碱地。"
萧景珩眸光骤亮,却又皱眉:"五千民夫三十日方能成事,而今......"
"用火药。"我蘸着药汁画出爆破点,"前朝炼丹师留下的硝石,足够炸开山岩。"
更漏声里,我们共披一件大氅推演河工。他掌心粗粝的茧子摩挲着我腕间疤痕,忽地轻笑:"王妃可知,这治水图与诸葛武侯的八阵图暗合?"
三更时分,马蹄踏碎雨幕。我们冒雨赶到白龙堰时,堤上已跪满浑身泥浆的河工。工部侍郎抖如筛糠:"下官实在不知,那糯米里混了腐米......"
萧景珩一脚踹翻他,玄色披风掠过我眼前:"取本王的金印,调禁军开官仓!凡参与修堤者,每人每日加二两肉,一斗米!"
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我瞧见对岸林间寒光一闪。"小心!"我扑倒萧景珩的瞬间,弩箭擦过他发冠,钉入身后龙旗。
"护驾!"随行暗卫拔刀时,第二支箭已穿透我的左肩。血腥气漫开的刹那,萧景珩眼底猩红更甚堤上预警的红灯笼。
"抓活的!"他撕下内衫为我包扎,指尖竟在发抖。我忍痛按住他手背:"先治水......"
爆破声在子夜炸响。我立在临时搭起的芦棚下,看民夫们喊着号子推来改良后的"木龙"——这是按我画的图纸所制,三丈长的木架装满石块,用铁索串联沉入决口。
"王妃神机!"老河工抹着泪要跪,"这法子比糯米浆还牢靠......"
话音未落,对岸忽亮起火把长龙。柳如烟一袭素缟立于舟头,身后竟是北狄装扮的弓弩手:"好一对贤王良妃,且看这滔天洪水可能洗净你们的罪孽!"
她挥剑斩断上游临时堤,蓄了三日的洪峰如饿虎扑来。萧景珩将我抛上马背:"带王妃走!"
"要死死一处!"我咬破指尖在黄绢上疾书,扬手扔给传令兵:"速去青州大营,调张守珪将军沿此线布防!"
混战中,我夺过鼓吏的棒槌。雷声与鼓点共鸣,竟压过了洪水咆哮。浑身浴血的萧景珩回头望我,忽地长笑:"得妻如此,何惧黄泉!"
黎明破晓时,分水渠终成。洪流改道的轰鸣声里,柳如烟被暗卫逼至崖边。她簪发散乱,却盯着我肩头狞笑:"苏明月,你可知箭镞上淬了七日断魂散?"
萧景珩剑锋一滞,我抢先射出袖箭。柳如烟坠崖时的诅咒混在水声中:"太后......不会放过......"
返程马车里,我靠在他怀中装睡。他指尖轻抚我颈侧,忽地低叹:"青州大营距此二百里,你如何算准张守珪半日可达?"
我假寐不语,心知瞒不过去。三日前那封密信,正是太后宫中眼线所传——这局棋,终究是螳螂捕蝉。
七日后,我毒发呕血。萧景珩夜闯太医院,抓来八十名御医会诊。朦胧间听得他厉喝:"治不好王妃,本王便用你们的脑袋试药!"
更深露重时,有人往我口中塞了枚药丸。熟悉的沉水香里,太后贴面耳语:"好孩子,这场戏该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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