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母亲节,六月的父亲节,这是我唯一不排斥的西方节日。今年的西方父亲节恰逢我们传统文化节日端午节,(石牌话也说成是端阳节)。
打电话给老爹:爸爸,在忙么事?
没忙么事啊!诺,这个小坏蛋坏滴狠!
小家伙听话波?
听话噢!睡着了听话滴狠,不吵不闹不哭不跑!
电话那端,爸爸声如洪钟,笑声朗朗。
我问:我妈呢?
你看你看,说不到三句半,就在问你妈呢?你妈,你妈,快来快来接电话!
然后,电话递给了老娘,顺便送过来一句话:到底还是喜欢妈些啊!哈哈哈!于是,老娘笑了,我也笑了,那头,老爹貌似抱了小调皮出去玩耍了。
老爹性格豁达爽朗,幽默风趣,有他在的地方,总能掀起笑声的浪潮,但是,我们姊妹三个小时候,都很惧怕老爹,四个字形容老爹当时的形象:不怒自威!
一家人围桌吃饭,我们姊妹几个总是常常嘻嘻哈哈,疯疯叽叽,奶奶说:哎哎哎,7不言,睡不语!
么事7不言,睡不语?婆婆?我们开始各种不服!
老爹咳嗽了一声:再7饭,不要东问西问哒!(声如洪钟)
于是,只闻一片筷子和碗碰撞的声音。我扒拉了几口饭,却是放下了筷子。老娘问:春,怎么不7哒?
我要拉baba。(别笑,那时候我还是童言无忌哈哈哈哈!)
老娘一脸嫌弃:去就阔以哒,还说出来搞么事?快去快去!
我小心翼翼滴看了面无表情的老爹一眼,哧溜跑了,身后老娘对老爹说:不要那么大声,把吖子吓到了。老爹笑:我又不7人!
2002年,儿子出世,老爹喜当嘎爹(外公)。
画风陡变。
老爹居然瞬间变成宠孙狂魔。隔壁唐老爹笑讽老爹老娘:痴嘎婆,引外孙,痴嘎爹,引外孙。。。。。。(意思就是嘎婆笨蛋,带了外孙也是别人家的娃娃)
老爹双手举着外孙在头顶,呵呵笑:痴嘎婆就痴嘎婆,痴嘎爹就痴嘎爹,哈哈哈!
儿子渐长大,在嘎婆家断奶,然后某一个下午,在嘎婆家的院子里,在嘎婆嘎爹滴惊呼声中,撅起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直接一路跑进嘎婆张开滴双臂里。
老爹跟我们描述时笑的呵呵声:个小狗日滴,刚刚过了一岁,走都没学会,就在学跑,都是跑滴啊,这么打(以后)不晓得性子好急噢!
儿子渐大,迷奥特曼走火入魔,一到嘎婆家,就从房间里往院子里搬奥特曼,于是院子里的奥特曼按高矮顺序站队,儿子不厌其烦且乐此不疲,从一指头高的到比他还高的奥特曼,一个竹篮也装不完。我们不满:不要这样惯,以后看啥要啥他要挨揍滴呢!
老爹说,我们又没金山银山,只要几个奥特曼嘛!话说过去有个大财主,特有钱,花不完的钱,家里有金山银山,就是没得儿子,后来老来得子,喜欢的不得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可是,儿子会哭,哭起来怎么都哄不好。郎中也是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有一天,儿子又哭个没完没了,地主婆手忙脚乱中失手打破了一个碗,结果,碗跌落地上破碎的声音居然让儿子咯咯笑起来,笑了一会又开始哭,于是,地主婆又将家里的碗摔破一个,又一个,一摞又一摞。可是后来,这粗瓷碗跌落的声音不管用了,于是他们就改成摔细瓷碗,细瓷碗的声音与粗瓷碗就是不同,儿子兴奋的手舞足蹈了,可是后来,细瓷碗也不管用了,于是又将细瓷碗改成了玉器。。。。。。于是这个娃娃有了一个名字:败家子!
姐姐说:我们小时候老爹对我们那么严,怎么对孙吖子就这样惯呢?
老爹说,我只负责哄他们玩,教育的事,是你们的任务!
我们晕!
十二三岁时,有天早上,老娘很早就去整棉花地里的草,我也跟着去了。日头渐高,热起来了,老娘催我先回去,天热还没吃早饭,我嘴里答应着,却想着要把这一趟干完,结果等我一趟结束站起身来,踉踉跄跄歪歪斜斜滴走了几步,一跨过田头的那条沟,我就一头栽倒在地。把老娘吓到魂飞魄散,正好老爹来喊我们回家吃饭。。。。。。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睁眼,看到了蚊帐,有点迷茫。老娘说,来来来,开了个罐头,把它7了,我坐了起来,一口气干掉了那瓶桔子罐头。老爹笑:你总是想7罐头才吓我们滴吧!
后来才知道,我怕饿,一饿就晕,这是低血糖。
早年大集体的时候,老爹在村里开渡船,论水性,论体能,那是可以游过我们石牌滴大河绰绰有余滴。老爹人缘好,有古道热肠侠义满怀。都说隔山容易隔水难,于是老爹的职业举足轻重,经常有急事难事要过河的,老爹都能急人所需,但若碰上天晚不便再过河,或是大雾怕迷航,老爹常常会留了过渡之人在家留宿或吃饭,母亲有时埋怨:这么晚了,住都好说,关键是没有菜,你说我拿什么给你们喝酒?老爹说,随便弄点就行了,只要能饱肚子,出门在外,哪个不会碰到个难处呢!于是,老娘翻箱倒柜,炒个鸡蛋,一碗盐菜,一盘蚕豆,还可能蒸一碗豆酱,老爹他们倒也喝的畅快,聊的舒坦!这是不是人们嘴里所说的急公好义呢!很多年以后我和姐姐随老娘在9月前后去河东捡花生,正好走到一个大概是在我们家住过的人的花生地旁边,那人问我老娘,郎嘎是广清叔屋滴吧?老娘笑了。随即,那人对着他屋滴人喊:广清叔屋滴来哒,把那花生抱几捆过来。又转头对老娘说:俩嘎(您)捡么事花生沙,带个信,我们跟俩嘎送两包过克。说话间,已有两个人抱来几捆刚从沙地里起出来的花生。老娘急说不要不要,人家已一阵风旋走,边走边说,天气热,太阳大,带吖子们早点回克吧!说话间,又有路过的用车拉花生回家的人,听说我们是广清叔屋滴人,又抱来几捆花生,放下就跑,留下不好意思的老娘和欢呼雀跃的我和姐姐。那天我们早早就回家了,摘下花生,居然装满了我们带的篮子和袋子,老娘又把带着遮盖食物的一件春装滴两个袖子的袖口扎紧,装了两袖筒。。。。。。
望着早早收工,满载而归的我们娘仨,老爹满目惊讶。听我们讲了一遍河东奇遇,老爹笑了,得意滴说:看看,你们出门多有面子噢!
前几年,老弟他们说想去钓鱼,爸爸领他们去王坡那里的一个鱼塘钓鱼,结果,鱼塘老板杀鸡宰鱼,好吃好喝,最后装了好多鱼,被连推带搡滴装上车,老爹叠声说:这是钓么事鱼沙,这辈子都不敢来钓鱼了。。。。。。
最记忆深刻的,是有一年冬天,我们浩浩荡荡大人小孩不下十人去河东走亲戚,早上去的时候,风和日丽,结果到了下午突然变天了,雨夹雪,风裹着呼啸声,因为人多,不好意思留宿亲戚家,不管亲戚怎么挽留,我们一行人执意要走,对亲戚说,如果没有船过河的话,再回来。
深一脚浅一脚,迎风裹雪,又冷又忧,河边哪里有渡船的影子?寒风呼啸,发出尖厉的呼呼声,江涛拍案,间或眼看着一块岸坡轰然坍塌跌入翻滚着的混浊河水中,几个娃娃哭了,有人提议是不是回去算了明天再过河。老爹说,不到黄河心不死嘛!再等等,说不定能碰到开灯划子(忘了确切的名字,就是检查航道航线的那种船)滴老张哒就好了!
说话间,居然真的发现了船的影子,于是老爹带动所有人呼喊,船靠岸,老爹大喜:是在说可能会碰到你,真的就碰到你了!老张下船招呼众亲戚上船,接过老爹手臂上的我,抱着我爬梯进入高高的驾驶室,教我转动方向盘,只见过木船的我,睁大双眼,一派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哈哈哈哈!后来,有一次他去我家跟爸爸喝酒,(记得那年我读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非要认我当干姑娘,我爸就不干,说,你们都是公家人。。。。。。呵呵哈哈!总之,愣是没同意,搞滴我都遗憾滴想: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去坐那个高级船了哦哈哈哈!我姐姐读初二的时候,说班里转来了一个钟祥的男同学叫张顺,说他爸爸在钟祥开船,那个男同学白白胖胖,据说水性很好,又有老爹在开船,于是毫无悬恋的喜得外号“浪里白条”。姐姐与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脑海里就在想:他爸爸是不是就是我老爹滴朋友呢?嘿嘿嘿嘿!
忘了老娘那年是胳膊摔了还是腿摔了,正好碰上了插秧,那时姐姐还没出嫁,于是,老爹负责打秧把,插秧行记,我和姐姐负责插秧,老爹把秧把都打到秧田里,一行行的记插好后,故意很大嗓门滴对隔壁三家吆喝说,歇哈捉,来来来,谁抽烟滴,抽根烟哒再去栽噢!还是有姑娘好啊!哈哈哈哈!老爹顾自的坐在秧田边的水沟边,一边抽烟一边和那些娘们爷们打着嘴仗,一边望向公路,这卖馒头滴怎么还没来沙?姑娘们都饿坏哒噢了!
还有一年,老娘在拉板车时摔断了胳膊,那时候恰好我在村里当孩子王,于是每天天一亮我就起床,先把家里的衣服洗好,然后又挑了两个篮子到棉花地里揪两蓝子棉花挑回家,回家正好老娘做好饭,吃罢饭,老娘用另一只健康的手清衣服,收拾残局,我去上班,晚上一回家,赶紧再去揪两蓝棉花回来,老爹逢人去家里打米磨面就得意,幸亏姑娘在屋滴,不然她妈不晓得好照业(辛苦)噢!
记忆中,老爹老妈好像没吵过架,老妈生气了就会躺床上睡一觉,老爹喊她她也不理会,于是老爹就会做好饭,炒好菜,然后对我说:去,喊你妈起来7饭!
我刚刚准备跑出去,老爹又交待:你就说是爸爸让你喊滴啊!她要是不起来,你就把你妈拉起来呢!
我抿嘴一笑,跑进屋喊老娘:妈,爸爸让我喊你起来7饭。
老娘嗯一声,没有起来的意思。于是我爬床了去扯老娘,老娘坐起来问:说,是不是你爸爸让你扯滴?我一笑,是滴是滴,爸爸说你不起来就把你拉起来。。。。。。看起来老娘已经不生气了,于是下床。老爹已经把饭菜都端上了桌,看老娘起来,忙不迭滴说:7饭7饭7饭,春,给你妈搬个板凳。屋外有人笑话:哎哟!这态度好滴很呢!老爹朗声一笑:态度不好怎么能行,不然就给相给我看沙!老娘瞪眼:谁敢给相给你看?老爹赶紧对来客说:你看,还说不给相给我看?现在就在给相给我看!老娘就笑了,然后赶紧起身招呼来客,邀来客上座吃饭!哈哈哈哈哈哈!老爹就这么搞笑。。。。。。
哎呀,老爹滴故事说也说不完,留待以后再慢慢讲与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