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暗恋过很多人。
暗恋小学时那个在阳光下笑得闪闪发光的同桌,初中时那个长得像李玉刚一样的数学超人,高中时那个颜值高到飞起还尽职尽责天天查岗查作业的学委,还有,旅行途中邂逅的漂亮小哥,网上认识的文艺青年······
不胜枚举。
或许你会以为,像我这样滥情的人,大概会收获许许多多惊心动魄的故事罢。
然鹅,这个世界往往是,你想得有多美好,就能有多糟糕。
无论我在心里yy了多少遍,结局往往是,我喜欢的男生,不是成了别人的男票,就是对我的情感流露装傻充愣、逃之夭夭,反正,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每次我爱而不得,抱怨连天的时候,照照镜子,就豁然开朗了。
长得丑这一客观事实摆在那,任凭主观能动性再强,想要逾越,都是难比登天的事。
小时候不懂事,别人说我长得丑,像只丑蛤蟆,我都不以为意,甚至还可以没心没肺地跟着那群取笑我的浑小子一起傻笑。(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心态爆炸,长得丑就算了,偏偏还天生智商发育不全,这是什么人生呐······)
后来进入了敏感的青春期,发胖、长痘,镜片越来越厚,我也越来越丑了。
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没有人像从前一样公然取笑我,可是那些男生对我的冷淡敷衍和对其他漂亮妹子近乎谄媚的奉承关心相比起来,真的可以说是天渊之别了。
我虽然一向靠神经大条、没心没肺才有脸在这个世上活下来,可是每当遇见这样的情形,就算我表面上不以为意,其实心中分明有芒刺。好多次和他们一起嬉笑,发现他们的眼神从来不愿意落在我身上,我都是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其实虽然长得丑,可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人。
凭什么长得丑就不能有青春?
许多女生看偶像剧喜欢代入情节想象着帅气多金的男主对自己百般宠溺,而我最开始看偶像剧,就是单纯地为了向那些女主学习如何将喜欢的男生一举搞定,甚至不惜做表格打草稿分析各种撩汉技法······
终于生活又一次次无情打脸。
我发现,任凭我如何穷追猛打,不懈付出,我的最高纪录就是换来一句“好兄弟”。
那还是高中的时候。我因为喜欢一个男生,风雨无阻地为他送了半年的早饭到寝室楼下,刚开始,往往引得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一阵哄笑,后来,大家笑着笑着就不笑了,毕竟笑也是需要力气的,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逼加傻叉,根本不值得这种浪费。
他起先是拒绝的,而我竟粗暴地认为他就是害羞而已。经不住我的顽固坚持,他似乎慢慢接受了我对他全面跪舔的关系。不过无论何时,我都分明能感觉到我们之间不可跨越的距离。每当我想向他靠近一步,他就禁不住后退三分。
于是我只能不断安慰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既然没有漂亮的资本,就应该做一个有追求的丑逼,勇敢地去追求梦寐以求的爱情。那时候,我竟然就真的相信,阳光总在风雨后,总有幸福在等我。
终于,仿佛老天开眼,我们的关系似乎随着我的热情渐渐融冰。
他在我闹肚子的时候递过来一沓纸;
他在我语文又一次摘得桂冠的时候冲我会心一笑;
他在我被老班无情谩骂之后陪我喝酒,一醉方休;
甚至,他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陪我漫步操场,共数星辰······
每一次“进展”,都够我连续几天翻来覆去睡不着,在被窝里一个劲傻笑。可我怎会知道,那些我主动忽略的他的冷漠和不关心,终究是有爆发的那一天的啊!所有的自欺欺人,到最后都逃不过真相大白的制裁。
有一天,他神神秘秘地走到我面前。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他说着,漂亮的眸子就流出一股忧郁,“她那么好,要是不接受我怎么办。”
当时我的心就一阵狂跳,仿佛每一滴奔流的血液都在呐喊:“别害羞了,快表白吧!我怎么可能拒绝你啊~”
“好兄弟,”他这一句一脱口,我的笑容立马石化在脸上,“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写一份情书啊!你那么有才华的。”
兄弟?才华?
我在心里大声冷笑着,扭过头就跑了。
天公也适时降起了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我跑在雨里,浑身被浇得透湿。头发披散下来贴在脸上,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从此以后,每当看见影视书报中女追男的剧情,我心里都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情书我当然没帮他写,早饭也终于送不下去了。
后来他表白被拒。我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
呵,我心心念念喜欢的男生对别人而言也就是不屑一顾。想想也不免有些悲哀的啊。
这一次以后,我失去了追求的勇气,或者说是动力?明明再怎么努力都是失败的呀,那就认了吧,至少能省去很多艰辛。
好在,似乎是为了印证“人丑就该多读书”这一千古定律,我还勉强算得上有些“才华”。
我至今都记得每当大人向别人介绍我的时候,仿佛是为了刻意掩盖我的其貌不扬似的,都会忙不迭补一句:“其实她可是个才女呢,写过很多好文章······”虽然这番赞赏算不得让人舒服,可至少,我还有值得肯定的地方。
后来我有个女同桌,成绩不很好,总爱抄我的作业,每次抄完都不忘表扬一句:“哎呀大才女,写得可真好。”
我憨憨地一笑,心里多少有点开心。然而就连这一些美好的假象都是要被撕碎的。
有一次,我比平常早来了教室一会儿,路过窗口的时候就听见我同桌张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所谓才女就是长得丑实在没什么可夸的了,比如我同桌那种······记住啦,这也是个夸人还不显得假的好方法呢!”
于是我没再进教室,而是折身去池塘边出神了一个下午。
明艳的阳光下,是亭亭的荷叶。清风送来几缕荷香,一派岁月静好的味道。
我坐在塘边,回想着我毫无存在感的青春岁月,眼中有潮汐在涌动。
只是大自然终究充满了治愈的作用。
在阳光下坐久了,阴冷的心,也不免微微晒得有些发烫。一个人独处的时光,也未必不美的啊。纵然我的世界从来没有万紫千红、鸟语花香的春光,可是这一份独处时的宁静安谧,却能给我以踏实与温暖。
享受孤独,也许从另一种意义上,也是抛却杂念,接近智慧,叩问深刻的开始。
后来,我时常流连于这一塘的荷香。哪怕及至深秋与隆冬,也依然能从片片残荷,悟出一种沧桑的况味来。
闭目沉思。顿如醍醐灌顶。
外表的风华或许能为青春添加很多热闹,可惟有内心的丰盈,才能从根本上拓宽视野,提高品尝生活的能力。
如今,我的青春依旧不曾喧嚷。那些鲜花灼锦、烈火烹油与我从来陌路。
我青涩的年纪里,有狂风,有大雨,有似火骄阳,却唯独没有爱情。可我依旧不会死心。
我会等,等待那一个愿意绕过我暗淡的表面,看到我闪闪发光的另一面的人,来叩开我的心扉。
而就在我们不期而遇的那日,我会带他去往那片荷塘,然后,将那些年没人追的日子,若无其事地讲起······
无论好的坏的,那都是我的青春,我的岁月。每一日每一分每一秒,都予我以成长。
仓鼠说│原创作品
文:仓鼠小妹
图:仓鼠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