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当初风靡一时的杜拉拉是靠个人努力获得成功的中产阶级模板,那小张的上司就是这个模板在现实生活中的复制典型:70后,本科毕业先在一个国营大厂干了几年,顺利成为厂里的青年骨干,然后跳槽到民营企业,十几年拼死拼活和企业一起成长,从中干一直到副总,在他辖内的项目上说一不二,无论是收入、能力、业内地位、个人成就感都拿了满分。
上司经常教育小张这些下属,年轻人不可以懒,一懒,可能这辈子就完了。当年上司就是拼命三郎一名,领导指哪打哪,抓住一个问题就埋头苦干,不弄个彻底明白不歇气,废寝忘食当之无愧。
上司还说,得靠平时多累积,多准备,机会来了你才能抓得住,干得好,才能一步步往上走。否则就是天上掉个馅饼,你也接不住。
上司也经常讲他朋友同学的事,成就有高有低,但基本上都算混得不错。他说,一个人时间花在哪里是看得到的,不管哪一行,你付出了努力,虽然运气有别回报有异,但终究会得到你应有的收获。
上司还自嘲,自己并不是特别聪明或者有着什么背景,就这么踏踏实实一步步走来,居然也走到了今天。他激励小张们,你们学历更高,现在互联网又开拓了你们的眼界,环境远比他当年好,只要努力,成就肯定更高。
这些职场鸡汤到处都能看见,但有上司这么一个活生生的案例在面前就不一样了,再浅显的道理都有了强大的说服力。在上司的言传身教下,小张也拼命努力着,希望能沿着上司的成功道路前进。
光阴似箭,小张努力了很多年,的确在个人能力上有了不小的成长。但除了加了一些薪水,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甚至连升职的影子都没看到。而技术方面,随着经验日深,也越来越难在重复的日常工作中学习到更多的东西了。
对此,小张总是安慰自己量变到质变的时间还没来,但是他不敢细想:在他这个年纪,上司已经有了远胜于他的成就,不管是薪酬、职位还是在项目中担任的位置,都不是他现在可以同日而语的。
等到华为清退35岁老员工的事件爆出,小张彻底慌了:自己离35岁也就差这么一两年,如果自己失去了现在这份工作,会怎样?
技术,自己虽然经验丰富,但并不突出,论精力比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能力也没有高上一个档次;管理,自己并没有带队的经验,在本公司没有完成升职,新公司也倾向于选择已经有管理经验的人;创业?这不是谁都适合的,自家人明白自家事,小张就合适打工。
继续努力,在现在的位置不管是能力还是薪酬已经换不来什么。可就算他愿意降薪跳槽甚至转行从头再来,他的年纪也会成为障碍,所谓的可塑性不强会使很多HR倾向于招聘同价格的年轻人,愿意给老人的机会不多。
面对这样的困境,小张很郁闷:自己不可谓不努力,资质也不算差,为什么就不能像上司那样一帆风顺呢?
小张的困境大概是很多80后甚至是一些90后正在遭遇的问题。他们从来没有吝啬努力,却没有如前人一样得到相应的回报。
就如小张上司所说,这个时代赋予了这代人更宽广的眼界和更多的机会,按理说,同样资质的人同样努力,不是应该过得更好吗?
可不管是小张还是上司都忘记了一件事,社会的组成是一个金字塔,每一层的位置是有限的。当上层已经接近满员,下面的人无论如何聪明能干,能晋升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上司是70后,这意味着他毕业走向社会的时候,五六十年代的人正是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这批人中能力突出的人本来就少,金字塔一层层上留有很多位置。当五六十年代的人不断上升的时候,原本的位置就留给了上司这批70后,即便是排资论辈,也有大把的机会让他们出头。
所以70后们只要肯努力,很快就能成为项目中的骨干,可以升职,可以一步步向上。当他们抬头看的时候,上面没有太多遮挡,只需要奋斗就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到了80后甚至90后,这种环境已经不存在了。人才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竞争本来就更激烈。偏偏金字塔上层的位置却越来越少,五六十年代的人占据顶端,还有很长的日子才干不动,70后们年富力强,除了创业,似乎也不会离开现在的位置。没有位置,80后90后们再努力,也挤不上去。
回想一下我们经历的大多数企业,是不是这样:五六十年代的人在最高层,然后是70后和少数80后,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年轻人。越往上,每一级的年龄层次拉得越开,越往下,你的上司或者下属都可以说是同龄人。
没有机会,这就是最大的障碍,也是仅仅靠个人努力很难突破的环境。
在八九十年代,整个社会在高速发展,行业兴兴向荣,只要不是运气不太好,社会会推着你向前走,按部就班就可以来到一个不错的位置。所以上司的同龄亲友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但对小张这代人来说,社会发展速度依旧,增速却已经放缓,越来越多的产业进入了成熟期。成熟意味着稳定,也意味着缺少爆发式增长和新的机遇,不会有很多位置回报给这一代年轻人的付出。和之前相反,需要运气好,才能得到向前的机会。
在新兴行业比如互联网相关产业,这一点可能不算明显。但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互联网,当我们回归传统行业,回顾我们身边大大小小的国企、民营、体制内,小张的疑惑,就是这一代人集体遭遇的困境。
世易时移,虽然努力是时刻都需要的,但前辈的经验决不可照搬。他无意坑你,你却会掉在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