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琼终于还是辞别了工作多年的深圳,带着仅有的积蓄,决然地飞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云南丽江。
据说,那里美如天堂,连花儿都是可口的香甜。那儿的水,多情得像情人的手,柔软多姿。那儿的歌,仿佛天堂梵音,让你不知今夕何夕。那儿的人,心肝儿像水晶一样透亮,散发着芬芳。
连琼都知道。是啊,谁能比她更知道呢?
她心里雀跃,而忐忑。
数月后,她终于在丽江一条安静的巷子里安了家,她开了一家小客栈,名字就叫“流年”。
生意还算红火。久了,来过的人都知道,这家店的与众不同。
例如:这家客栈终年只放一首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王菲哀婉的歌声:“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例如,天气好的时候,老板娘会搬一张椅子,躺在院子里慵懒地喝酒,来来去去地翻看自己手心的纹路。
例如,更多的时候,老板娘总是不见踪影,只要听说有新来的乐手,在街头献艺,不论何时何地,在做什么,她都会立刻过去围观。
熟了之后,大家开玩笑叫她:花痴老板娘,乐痴老板娘……
连琼却只是笑笑。笑意没有达到眼底。
不是他,不是他,仍然不是他。
没有人知道,当连琼躺在椅子上,看着掌心纹路时,她的心神,早已回到五年前的那个午后,她的掌心,和那个人的紧紧相贴,那么契合,仿佛浑然天成,就像他们相遇的灵魂一样。
彼时,她还是个小编辑,好不容易攒了个假期,来到这艳遇之都——丽江。她像飞出笼子的小鸟儿一样,逛遍了每一家有趣的小店,摸遍每一个有趣的小玩意,驻足听了每一个流浪歌手的吉他曲。
就在那一天,她一眼看到了他。他瘦长的身影,手里的吉他,眉心的忧郁,眼角的光芒,有力而灵活的手指,无意不在散发致命的吸引力——至少对连琼来说,是的。
她挪不动腿了。
她一直站在那里听,入迷地听,入迷地看着,直到夜深人散。他开始收摊,她着了魔一样地没有走,静静地看他。
他的东西很少,一把吉他,一个包裹。然后,他走了过来,朝着这个一动不动的姑娘,伸出了他秀场干净的手:“要一起走吗?”
她不知如何反应,只是呆呆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小小的手,被大大的手掌包裹,仿佛流浪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安放的家。
那一晚,她跟着他,去了酒吧,到了客栈。他们聊天,无所不谈,谈她的短暂而糟心的职场生涯,谈他丰富有趣的旅行经历;谈她最喜欢的歌手王菲,和最喜欢的那首《流年》,他拿起吉他,为她唱了一遍又一遍。这首哀婉动听的歌曲,在他低沉干净嗓音的演绎下,有了别样的魅力,永远地留在了连琼的心里。
然后,他们做爱,互相拥有,互相占有,互相怜惜。他抱着她,她拥着他。连琼说:“如果我们把彼此弄丢了,怎么办?”她知道他终将离开。
“我们的线,是连在一起的。我们的灵魂,是有共鸣的。所以,我们不会走丢的,如果走丢了,我们便回来这里,重新找一遍,如何?”他说得那么美,连琼不由神往。
接下来的几天旅途,完全被推翻。连琼跟着他走遍丽江每个角落,唱歌,拥抱,亲吻,她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什么是宿命。
然而,欢愉总是短暂的。有一天,她醒过来,屋子已经空空。床头只留下一封信:“家有急事,处理完毕立刻回来。电联:*********.”然而,她的假期也到了,她不能在这里等。
她打了电话过去,然而对方显示忙。再后来,已经是空号。
连琼带着惆怅回到了深圳,继续着忙碌而茫然的生活。直到家人开始催婚,给她物色了一个门当户对/工作稳定却无趣的男人。婚礼已经在筹备中,连琼却抛下一切,来到这里。
她不过放不下那一段梦而已。
这天,连琼照旧晒着太阳,听着歌:“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忽然,阳光被挡住了。她不悦地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眼帘,却带了陌生的沧桑。
“我来了。”
连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