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万贯号
万贯号哼哧哼哧的运载着满船的货物蹒跚航行在太阳星域,它的喷气口被长年累月的污垢所堵塞,引擎痛苦的闪烁不定工作着,它的领航员老态龙钟,不断更改航向,白白浪费了许多燃料。尤尔恩到艾皮西恩·奥克塔里乌斯的航行非常艰苦,竞争又异常激烈,根本没钱挥霍在维护这样一艘老旧货船上,而船的的利润又很低,更不值得换上一条新的。
亚皮船长很清楚自己随时有可能被这艘破船害死。他今年四十七岁,对舰员来说是正是个建功的年纪,绝大多数人活不到这个年纪,他们要么在事故中丧命,要么在港口斗殴中白白死去。亚皮船长曾在两次重大事故中逃得一命,天晓得他还在码头上的艰难岁月中磨掉了几层皮,可是当他终于坐到了船长的位子,有了自己的一艘船后,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一逃了之了。他对那些能说走就走的家伙羡慕得要死,可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攒够钱来给自己的破船更新换代。
亚皮的船员们起码还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活儿——三十个船员维护着舰船肿胀的船腹中,仅剩的几处还能凑合住的区域。巨大的真空货柜舱存储着大量约尔恩工业品。从STC早期模板到成箱成箱的激光枪。船员们都是饱经风霜的糙汉子,绝大多数人可能都是罪犯,只是借万贯号藏匿搜捕。不过只要他们还知道握着多功能扳手的哪一头,愿意动动手维护下设备,亚皮才不在乎他们是干什么的呢。
万贯号的舰桥又湿又热,弥漫着臭汗和油料味。亚皮发福的身子陷在舰长座位中不停冒着汗,把破烂不堪的椅子都慢慢浸湿了。半壶约尔恩优等好酒晃晃悠悠的放在座椅扶手上,尽管尝起来实在要命,可是酒的劲却不小,亚皮现在能睡得着全指望它了。亚皮跟前是塑钢半球形观察窗,窗口就像是昆虫的复眼一样镶嵌在船头,透过窗口可以看到亚皮船长度过了大半辈子时光的冰冷,充满敌意宇宙空间。
万贯号从亚空间中跃出,好让舰上的二等导航员,一个来自低级导航者家族,瘦骨嶙峋又神经兮兮的家伙琢磨几日,好找出下一步亚空间航行的正确路线。这个领航员办起事来荒谬得可笑,不过付给导航者家族的钱可让人笑不出来。星语者盖尔的身价也不便宜,不过起码她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亚皮恨透了宇宙航行,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盯着宇宙空间。他知道总有一天它会抄掉他的底并且害死他,不过在这之前,他绝对不会放松警惕。在他还允许自己有真心朋友的年纪,在一次舰壳破裂事故中,他曾经差之毫厘就被吸入真空之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伙伴在真空中爆裂开来。宇宙空间害死的男人简直比女人害死的还多,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在亚皮身后,一大排通讯控制器和计算机嗡嗡作响,里面某个冷却液管破了,时不时喷出一股蒸汽。引擎推动着舰船穿过小行星带重重叠叠的引力场,亚皮听得见它痛苦的呻吟声,这艘船撑不了多久了。
也许等到他抵达艾皮西恩·奥克塔里乌斯之后他就会抛弃这艘船,任凭它锈蚀死去,然后在当地找到一个能苟活残生的门路。去他丫的泊港费,去他丫的债权人。
但是他很清楚他会老老实实的在艾皮西恩·奥克塔里乌斯装上食物和奢侈品,然后再把它们运回约尔恩。
“头儿。”通讯器中传来一个声音,从船尾传来的信号扭曲且模糊。是莱斯丁的声音,他是引擎舱的负责人,也是亚皮船长在航行中唯一信任的手下。
“有点情况。”
亚皮啐了一口,问道:“什么情况?”
“咱们撞到了什么东西,把四号甲板整坏了。”
“你到底想说你能‘整’好这篓子,还是想说这玩意儿撞上我们后已经‘整’没了?”
“我派了科瑞尔去瞧瞧究竟,他还没回来呢。”
亚皮可不想白白浪费掉一个手下。“我手头已经够紧的了,可雇不起新人,我马上下来看看,别瞎搞,你们都等着。”
亚皮挣扎着从舰长椅中站起身来,放在座椅扶手上的第二优等好酒被打翻在计算机上,酒精泼洒在冷却管上,滋滋冒着泡。他喃喃咒骂着,跨过椅子走向舱门,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透过污渍斑斑的舰身传来的货船那痛苦的运转声。
舰船的上一任主人在管道上和大梁上刻满了机械教祷文,用高阶哥特语向机械神祈祷舰船平安。不过现在看起来效果也不怎么样。
透过走廊的舷窗,亚皮可以看见货舱内装载着的大批建筑原料,工具还有武器,都是艾皮西恩·奥克塔里乌斯不能自产的。他沿着像人的后背一样拱起,又长又曲折的走廊一路小跑着。
有一次,在巴鲁尔附近,亚皮搭乘着一条武装商船,离子反应堆出了事故,烧穿了三层甲板,他亲耳听见了两千人被液态火焰活活烧死的惨叫声。当上船长后,有一次空气密封闸门突然裂开,又是七个手下在他眼皮下死掉。亚皮相信,每当你目睹过一次死亡,你灵魂的一部分就会凋零冷却,这说明了为什么那些在舰船上长大的船员都是铁石心肠的狗娘养。
走廊不断变窄,不停分叉,环绕着离子反应堆,引擎喷气口以及亚空间驱动器。
亚皮把通讯器塞进耳朵里呼叫起来:“莱斯丁?”
“找到他了,头儿。”莱斯丁回话说。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妙。
“他怎么样了?”
“他被人切成了二十多块碎肉。他看起来想逃离什么,不过在空气闸门附近被抓住了。”
“他在躲什么?”
“我们还没铺开搜查,我现在在第四喷气口阵列附近的舱室。”
亚皮走向货船的武器库,里面放满了舰员们杂七杂八的武器装备。亚皮从武器堆中拣出了一把海军款霞弹枪,匆忙往弹夹内填上六发子弹。在狭小的舰艇近战中,霞弹枪是首选武器,穿透力更强的武器很有可能打坏舰上的关键设备。亚皮踌躇了一下,又从柜子中翻出了一件防弹夹克,披在肩头,然后重新赶往走廊——防弹夹克根本盖不住他那发福的肚皮,不过起码比什么都不穿强。
“莱斯丁,把所有引擎舱的伙计们都撤回来。”亚皮说道。“喷气口附近的冷却管道太多,闯入者可以爬着管道一直闯到反应堆。”
可是没人回应他。
“莱斯丁?”
通讯器中只有一片杂音,万贯号上的通讯网路快死透了,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亚皮这么想着安慰自己,给霞弹枪上了个膛,匆忙继续向前跑去。
他听见有脚步声接近,又轻又杂乱。一道人影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闪而过,惊得亚皮差点一枪爆了那个趔趔趄趄朝亚皮跑来家伙的脑袋。
来人是导航员,他们不能算是正常人类——叫他们变种人可能不太礼貌,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可以透视亚空间,引导舰船平安在其中航行,而且包括万贯号导航员在内,所有导航员都是一副瘦骨嶙峋,虚弱不堪的模样。不过亚皮船上的导航员现在看起来不仅仅是虚弱——他受伤了。他胸口处有一道伤口,鲜血不断喷涌而出,深蓝色的低阶导航家族制服被染出了斑斑黑色。口中也不断滴着血,面色苍白,满脸血迹。
导航者名叫克利瓦可里克,他一头倒进亚皮的怀里,差点把他仰面撞翻。“什么东西把你弄成这样?”亚皮粗重的喘着气问道。“在哪里?”克利瓦可里克瘫倒在地,用隐藏在头巾下的第三只眼,亚空间之眼看着亚皮。
“......它......她现在......她先袭击了我和盖尔......”
“盖尔死了?”
克利瓦可里克点了点头。
真是个坏消息。盖尔是舰上的灵能通讯员,全船唯一能够发出灵能讯号呼救的人。克利瓦可里克咳嗽起来,吐出一大口血,溅到了亚皮身上。亚皮不得不丢下他——过不了一会他就会死去。亚皮见过类似的情况。他的肺部和腹部都被剖开了。比起丢下他,试着去救他其实是更残忍的事。
与之同时,亚皮不得不硬着头皮前进。不仅是因为他一定要找到莱斯丁以及其他船员,还因为舰上唯一一个逃生舱就在前面,亚皮清楚他必须赶紧逃离这艘船。
他抛下了导航员,任凭他瘫倒在走廊甲板上慢慢死去。如果克利瓦可里克也试着哀求亚皮留下来过的话,那些话也被不断从他口中涌出的鲜血呛了回去。
走廊在前方延伸开来,形成一个环形,环绕着一座离子反应堆。反应堆坐落在一个足有五层楼高,圆柱状的舱室内,全船的电力都由它来提供。离子反应堆核心闪烁着,源源不断的为舰船提供能量,大量管道铺设在地板上,攀附在墙壁上,不断有片片冷却液蒸汽从中喷吐出来。
在最近的一座控制台前躺着一具尸体,是兰尼,他是万贯号上一次泊港维修时,船员收养的孩子。兰尼很年轻,傻乎乎的,搞不好也是个逃犯,不过他很听话,并且为人低调。他本该得到比砍掉脑袋,开膛破肚更好的下场,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被某个人这样屠宰了。
亚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死人,像是屠夫肢解牲畜一样,干净利落的把人杀死,并且大卸八块。亚皮环顾四周,发现兰尼并不是唯一的死者——在环绕着反应堆核心的上层过道栏杆上,还耷拉着另一具尸体。亚皮已经认不出死者是谁了,他的双手被砍下,尸体背后的墙壁上铁锈色的血迹正缓缓地淌下。
天花板上有东西在动,它移动的太过迅速,亚皮根本认不出到底是什么。这身影上下翻飞,好像根本不沾地,而是沿着外侧墙壁奔跑。亚皮试着瞄准目标,可是在他抬起枪管之前,那身影早就闪向一边了。
他的手下们正在死去,某个东西登上了万贯号,并且试图杀死所有见到的人。他们先从导航员和星语者下手——彻底断掉求救和逃生的门路。
海盗?亚皮也和他们打过交道。也许是异星人?从冷酷卑鄙的艾尔达人到残暴的绿皮,每个船员都听过无数野蛮外星人劫掠帝国船队的故事。
也许是某种更原始的生物,亚皮听说过吞噬群星的虫巢会派出三头六臂,迅捷致命的生物当作前锋和探子,藏匿在舰船上,然后在航行途中杀死舰上的所有人。有些虫子能够侵占船员的身体,还有些能够凿穿船壳。这些耸人听闻的故事细节在整个帝国境内的酒吧,妓院和港口都四处可见。
这影子又动了起来,这一次更接近,跳跃在亚皮的视线之外。亚皮知道自己打不中它——这一定是异星人,奢杀的生物。他不能像兰尼一样死在这,去他的货船,去他的货物,他一定不能死在这里。
亚皮逃出反应堆舱,低下头来传过低矮的舱门,冲向舰船尾部。那里有一个还可以使用的逃生舱——如果没人已经开走它的话,要是附近有船经过,他们或许能收到逃生舱的求救信号。
越深入引擎区,过道就越狭窄肮脏。冷却剂蒸汽在他脚下缭绕着,恶臭油腻的空气堵住了他的鼻子,他的脑袋疼得突突直跳。他呼吸粗重,疼痛无比——他年纪太大,已经做不来这种奔跑了。通讯器中突然有了动静。杂音突然消失,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这声音低沉有力,洪亮而充满自信。
“亚皮舰长。”这声音说道。“你的船上还有多少燃料?”
亚皮停下脚步。莱斯丁带着通讯器,这意味着说话的人已经抓住了莱斯丁,而莱斯丁当时正在前往舰尾。不管他是谁,他现在正挡在亚皮和逃生舱之间。
亚皮回过身来,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一头钻进一道简直无法通行的分支管道之中,他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他感觉手中的霞弹枪又沉又无用。万贯号是一艘又老又破的船,有巨大的货柜舱可供躲藏。亚皮曾经逮住过一个偷渡客,他在货舱里和舰员玩了七个月的躲猫猫。他一定要躲起来,他一定要活下去。
亚皮跌跌撞撞冲进舰船的穿梭机舱,穿梭机舱位于两座反应堆之间,像是一个巨大,平坦的山洞一样。舱内停着一架破旧的穿梭机,用来在停靠轨道港时,在其他舰船之间往来所用。
穿梭机臃肿不堪,锈迹斑斑,丑陋无比。不过要是兰尼有记得按时给它加油的话,亚皮应该能够顺利启动它,然后打开舱门起飞逃走。
这也是一条死路,穿梭机内的氧气只够七个小时,没有食物,也没有饮水。它的能量也很有限,必须靠燃烧叵元素来供暖。它的通讯距离也无比之短,根本不会有舰船会收到它的信号。
不过亚皮起码能够选择怎样死去。他可以试着躲在船内,和入侵者斗智,也可以搭乘穿梭机逃走,被冻死,闷死,或者跳到宇宙空间内一死了之。
正在亚皮要逃向穿梭机时,穿梭机后面走出了一个男子。亚皮举起霞弹枪,可是不知从哪里闪过一道银光,砍进他的手掌,将霞弹枪和他的胳膊压向大腿。霞弹枪管顿时无力的指着地板。亚皮先是震撼无比,然后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痛得他跪了下来。刀尖切进了他的腿骨中,并且一直插在里面
走进他的那个男人身材高大健壮,穿着一身破破烂烂,污渍斑斑的虚空服,可是仍然看起来气质高贵。他面目严肃,棱角分明,剃光的脑袋和脸上纹满了密密麻麻,一块一块的纹身。他直直地盯着亚皮,他的目光是如此有穿透力,有那么一瞬间亚皮甚至忘掉了他手上和腿上的剧痛,滚烫的鲜血正不断喷涌而出。
“你的船上还有多少燃料?”这个男人用同样的低沉语调重复了一遍在通讯器中问过的问题、
“去你丫的,猪生狗养的玩意儿!”亚皮怒骂道。反抗是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的方式。他不会死在这里,他不会。他会在艾皮西恩·奥克塔里乌斯把船丢下,重新开始新生活,离宇宙远远的。
他不会死在这。
这个男人朝亚皮丢过来一个暖呼呼,异常潮湿的东西,砸在他的脑袋上,把他砸倒在油腻的地板上。剧痛顿时袭来,当亚皮能够张开眼看清楚时,他看到莱斯丁残破的头颅正躺在他的身边。下巴张开双眼还睁着。“还剩多少燃料,你手下说他不知道。”
亚皮抬起眼,这个闯入者的眼睛里空无一物。一瞬间里,亚皮感觉自己像是在注视亚空间,注视着无边无尽,致人疯狂的混沌能量。
“足够......”亚皮结结巴巴地说着。“足够从这里航行到艾皮西恩·奥克塔里乌斯,如果过载反应堆的话还能航行更远。”
“很好。”这个男人说道。他抬头看了看亚皮身后的某处。“杀了他。”
亚皮回身一看,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却没有听见任何人跟在背后的声音。这是一个女人,穿着光滑的黑色紧身衣,她戴着一张面具。紧紧包裹在衣物下的肌肉像是蛇一样,蜿蜒盘旋在她的身体上。带着点点金色的眼眸俯视着他,充满了厌恶。
“我不能死在这里......”亚皮喃喃自语着,不过这并没有阻止她拔出一把颀长,闪亮的利刃,将亚皮利落地切成两截。
阿拉里克没法像丽姬娅那样感知整个圣伊维瑟之径的状态,不过根据不断汇总至特瑞普托斯要塞的报告来看,局势已经很明显了。铸造世界马格诺斯XV已经陷入了公开内战,成军团的忠于帝国的护教军与受到先知蛊惑的泰坦军团展开了激战。沃坎尼斯乌托尔已经下达了全面宵禁令,红衣主教雷科巴将巴鲁兰重步兵团部署在街道上,封锁富裕的巢都上层,警戒不断涌出混沌信徒的下层巢都。
圣伊维瑟境内仅有的一支小舰队开始不断袭扰各个世界之间的货运船只,一旦有谁不愿交出令他们满意数量的船员和货品,便会立即被摧毁。
极度恐慌蔓延到了众多世界,随着流言四起,帝国公民们蜂拥而至教堂中寻求庇护。传教士们开展浩大的祷告仪式,为那些忤逆帝皇之人的罪行祈求宽恕和指引。在更多的地方,谁是迦戈图罗斯的信徒,谁是帝国公民,已经无从分辨。
阿拉里克开始意识到迦戈图罗斯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仅仅是它即将出现的流言,就能引发如此之巨的恐慌和灾难。
也许阿拉里克所需的一切信息就藏在要塞数据库内。但是他没法翻箱倒柜看完所有发霉腐烂的分类书目,凯尔斯审判官的手下们曾经试过很多次,都无一例外失败了。阿拉里克能够利用的只有从圣伊维瑟之径其他地区传来的报告,以及一小撮分类整理过历史文献。
位于数据库门口的房间宽敞且通风良好,道道光线透过细长的拱形窗户倾泻而入,照亮了阴暗的室内。几个要塞员工正在摆放在屋内的书架前忙碌,取下阿拉里克所要求的书籍。阿拉里克知道他看的东西丽姬娅早就检查过了,可是他不得不考虑到所有可能,现状不允许他做任何臆断。
在他面前摆放着上百份报告,每一个都详细记述了迦戈图罗斯信徒所做的一桩暴行。炸弹袭击,暗杀活动,公开暴动,以及更加险恶的行为——通过广播公开宣讲异端邪教,洗劫帝国教堂,绑架活动此起彼伏。
丽姬娅扎进了黑暗的核心领域,钻进了侵染迦戈图罗斯信徒们的疯狂迷信中。阿拉里克不会这么干——和丽姬娅相比,他的思维是密不透风的。
“连长。”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传来。阿拉里克从大批卷宗中抬起头,看到坦克里德穿过房间向他走来。一群要塞员工瞪圆了双眼,惊骇地看着坦克里德庞大的身躯——他身穿全副终结者盔甲,站起来足有常人两倍高。“要塞的星语者收到了吉海因抵达泰坦的消息。”
“很好。”阿拉里克还是不太习惯“连长”这个称呼。“我希望等卢比肯号返回后,我们能够立即开拔,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浪费了。迦戈图罗斯正在重生。”
坦克里德朝着卷宗点了点头。“情况有多糟?”
“糟透了,没有哪个世界是没被腐化的。甚至马格诺斯XV都不能幸免。行星防卫部队已经彻底瘫痪,法务部也是一样。执法官们正竭尽全力,不过混沌信徒实在太多,根本压不下去。”阿拉里克说着,摇了摇头。
“他们存在了多久了?索法诺·赛肯杜斯是一码事,它是个孤立的星球,一点腐化都能延续数个世纪。可是我们现在谈论的是上亿的男女老少,整个圣伊维瑟之径内的每个星球都爆发了混沌暴乱,他们怎么能藏匿这么久直到今天。”
“帝国海军可以隔离此处,开始一场圣战。”坦克里德是认真的——整个星区都曾经被净化过。比如萨巴特世界,阿斯克勒庇裂隙,以及其他一些地方,每处都由帝国大军和庞大舰队所发动的远征所清洗。
“如果圣伊维瑟之径陷入了公开叛乱。”阿拉里克答道,“如果恐惧之眼没有牵制住帝国一半的军力,审判庭或许会这么做,但现在不是时候。迦戈图罗斯不会明目张胆的和整个帝国对抗,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
“听起来你很绝望。”坦克里德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斩钉截铁的危险意味。
“我并没有绝望,仲裁者。”阿拉里克回答道。“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会绝望。我仅仅是体会到了我们的敌人有多么狡猾。迦戈图罗斯早就开始策划这一切了,也许在大团长曼铎利斯第一次驱逐他之前就开始了。它选择在恐惧之眼开启之时兴风作浪也绝不是巧合。不过我们依然有一个优势。”
阿拉里克拿起一些报告,都是最恶性的案件。“他在明处。这些都是障眼法而已,坦克里德,他正在试图误导我们,就像法务部和行星防卫部队一样疲于奔命。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很清楚,在混沌信徒真正将它召唤到实体宇宙之前,它是虚弱不堪的。一旦让它像在科诺恩九号那样扎下根来,要拔除它最少也要发动一次远征,前提还得是我们能找得到他。不过此时此刻它是虚弱的,它知道我们在这里,并且害怕我们找到它。”
“可是我们该如何找到它,连长?我们无法和不可见之物战斗。”
阿拉里克抬起手,示意整座数据库。“它就在这里的某处,迦戈图罗斯的信徒必须为召唤仪式做必要的准备,绝大多数混沌信徒暴乱,都在为那一小撮做真正准备工作的信徒打掩护。丽姬娅本来可以从误导中筛选过滤出这些信息。不过她已经不在了,所以只好由我们亲自做。”
“看来,我该让你静心工作了,我的弟兄们要保持警惕。”
“当然,愿帝皇指引你,仲裁者。”
“愿帝皇指引你,连长。”
阿拉里克看着坦克里德离开。坦克里德是对的,灰骑士们本该和圣伊维瑟之径内的敌人明刀明枪战斗,而不是坐在图书馆里寻找可能并不存在的证据。坦克里德绝不会明着说出来他的疑虑——他是个完完全全的战士,深知自己在指挥链中的位置,但他的担忧躲不过阿拉里克的眼睛。
阿拉里克知道他只能要求灰骑士们服从他的命令,而不是控制他们的所有思想。但他还是期望他能够保持弟兄们对他的信任,直到他找到迦戈图罗斯的藏身之处。因为阿拉里克只有一次机会和这个敌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