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躲在一个小角落里,戴着耳机听着张国荣的歌,码着字,锣鼓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入耳中,听不见人语就是了。这繁杂的告别仪式早已把最初的悲怆心情消磨的所剩无几,即使我觉得自己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孝子贤孙,连哭都哭不像,不像他们,可以桩桩件件的说着哭出来,我想有一天我的父亲母亲离开了,大概也还是学不会的。
奶奶走了。妈妈只发了这几个字,那瞬间我真的什么感觉也没有,愣了几秒,然后爆发式的哭了出来,奇怪的是也只维持了几秒就收住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比较理智的人,然后过头了就会觉得自己像个冷血动物,接下来买票,收拾东西,回家,心情除了淡淡的低落只剩平静,路途上偶尔湿眼角,再无其他。回到家已是傍晚,下了车,走到放置遗体的地方,看见奶奶就一定不动的躺在那,直觉的反应就是流泪,就像好几年前爷爷走的时候那样,那个时候是小,单纯的因为不能接受死亡而哭,单纯的理解不了一个人的离开,这次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和奶奶的告别方式不够完美,或许是听别人讲她在生命的最后几天做了哪些事,或许是和她生前最后相处的时候并没有很认真的去问候,还或许是我从来对她都不够好,这种不够好会在人死后变成内疚,只要你想起这个人,记得的只有内疚。
小时候看习俗只觉得好玩,当我参与并开始真正试着理解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人生前生后的区别,他们说是喜丧,所以有人在搭起的红色台子上唱着歌跳着舞,有人在灵堂前唱着有黄段子的戏还问亲属变相的讨着钱,还有接踵而至的专业哭丧的人,边哭边伸手要钱,然后吃相难看的离开,有道士作法可以生生的扯下一只鸡的头来祭祀,死亡变成了一场欢庆仪式也成了一部分人的生存方式,作为丧主家的一员,我知道有些磨人的东西是自己找来的,这应该也是迷信的奶奶会愿意看到的,生前她就喜欢热闹,现在这般她应该会觉得好,死者为大,长者为大,这应该也是一众叔伯儿女最后的孝心。刚回来的那天,是情绪的爆发点,有人告诉我,那天看了日子不能哭,想哭也要憋住,过了12点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觉得有些可笑,毕竟人的身上是没有开关的,而心里的开关是正常人应该都无法做到收放自如,想法都是在心里,直到爸爸来安慰我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是有几分不懂事的,毕竟失去妈妈的不是我,还有比我难过的人,想到这点我就不想哭了,真的,不想就不会哭,把那些觉得遗憾的事都放掉人会轻松许多,这种躲避悲伤的能力人在有些时候总会拥有的。
这场仪式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家也马上要从疲惫中解放出来,然后不会有人觉得多难过和悲伤,甚至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种迷信的送老方式淡化了人心里的各种情绪,人情交错,许久不见的人,许久没来得及揭开的心结和误会都变得没那么重要,毕竟大家都是俗人,俗人总能找到让自己快乐的方法。
奶奶82岁走,大家都说修得好福气,走的无病无灾,我也相信她是去了一个好地方,去年过年的时候给她剪了头发,这大概就是我最后的孝敬了,以后每年过年都会记得去烧纸钱,答应过她的。
我希望我所有爱的人都能长命百岁,实在讨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