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一座城市就是一片栖息的海。奈何我生性凉薄,在每个城市都始终如应季的候鸟,随季节和气候做不间断迁徙。
2019年,我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说,是充满了动荡和变革的一年。
在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升级打怪、棘手的难题、拒绝或被拒绝说不清的offer之后,我的感受力几乎可以弱到忽略不计。
那些时候的我便早早明白,情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奢侈品,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本钱去流泪、抱怨,自怨自艾是最无用的反馈,而我并不屑沉湎于此。
犹记得2016年9月,我初到长沙,拿着一份烫手的大红通知书,走进了那座没有校门与围墙的大学,满心欢喜地写下:“星城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而早在不久前的6月,我才刚刚经历过毕业、经历过离别。可那时的我一心扑向更为广阔的天地,因此本科毕业之际并无特别的感受。一切的志满意得背后,不过是我笃定还有三年的求学生涯。那时的我甚至连毕业照与毕业典礼都是草草出席,我自以为是地觉得,求学这条道路,离尽头还很遥远,看起来与我是那么不相干,而我只消在这座避难所埋头苦读,便可挣得一世的安稳。
2019年6月18日,我带着一脸倦容参加完学校举办的硕士毕业与学位授予庆典,内心有一丝异样。情绪忽然涌上来,但我还是选择了克制。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还有一系列的手续要求我必须保持精力充沛,去一一结算。
毕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自顾自来又自顾自走开。
有人早早拉起了行李箱,回到家乡或去了异乡,继续奔波于求职路上;有些人已经开始做起了职业规划,祈求为自己挣得一个明媚的未来。旧日好像是一场急促而恍惚的梦,在离别的那刻,我清楚地意识到,那些昔日的美好终于还是消散了,它急促得甚至没有人来得及去一一捡视。相逢作伴只是共行一程,我们每个人不过是生存在只留得自保的方寸之地,兀自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关联,纵然曾经自以为可以叱咤风云,也最终不过是回归日常。吵闹追打欢喜一团的小儿们,长大以后仍会成为庸常的成人,遭受物质世界的轮回之苦。
飘零于生死流浪的世间如此艰辛,人群看起来也了无声色,只余下一片茫然。
毕业散场的那刻,是这些年鲜少有过的错乱时刻。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却还是任由孤独感不由分说地侵袭了我。纵然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却还是轻易做了阶下囚。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求学之旅是真的完结,再也没有人没有任何缘由地任由我犯错;也许是意识到往后余生皆要对除自己以外的其余众生负责,却独独委屈了自我。孤独感与恐惧感像是约好了似的,齐齐裹挟而来,让我生惧,求饶不得。
坐上出租车,摇下车窗玻璃,外面的都市是一片灰雾蒙蒙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所有的倔强、克制在此刻不堪一击、烟消云散。
这座曾经让我无限欢喜的城池,它湿润、温软,令人心生颓唐。曾经的我以为余生将以此作为栖息之所,奈何现实残酷暴戾,生性要强的我反而成了最有力的助推力,逼迫自己不肯停歇。这些年里我热衷与自我死磕,从不肯做舒服惬意之事,大多选择了自己觉得无比正确的事。纵然内心已是翻山倒海,却只能继续向前。但我知,这是最明智的抉择,内心不觉有撼便足够了。
《夏末山谷》有言:“兰花长在不为人知的幽静山谷,它的芳香是天性。当它开放,不思虑过去、现在或未来,只是宁静地展示这当下的美。他人是否看到也无妨。不取悦,不保留,爱着自己。它知道自己即便凋谢也不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