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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母亲七十岁了。
我常年在距故乡八十公里的城市,一闲下来,就会操心母亲的身体。拿起电话,那头听着母亲对身体状况的“汇报”,常常插入村里的一些消息——
“你三记哥没了,从发现胃癌到没,才两个多月。唉,才刚五十岁——”
“我上次给你说没?村西头的德学在外打工叫电打死了,现在尸首都没拉回来,咱村去了五六个人,正谈判呢”。
关于故乡人的一些异常人和事,都是母亲插在我每次问候的电话中,这头,我跟着感叹人生无常,那头是母亲为无常人生叹息。
“妈,你和我大,一定要注意身体,该吃药就吃药,想吃点啥饭,就做点啥饭吃,只要你们好好活着,就是我们晚辈的福。”这时,我都会重复地说一遍这样的话。
我知道,父母辛苦了一辈子,也可怜了一辈子。尽管这些年,我们情况好了,常常回家给买一些东西,但吃的,他们舍不得,搁坏了;衣服,舍不得穿,全放在箱子里。为这,二哥和我没有少发脾气。
“农村老人都这样,你看我们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啥都不缺,这就好着哩。——就是身体不争气,这病那病,钱全吃药了”这话成了母亲说的最多的话。
时间长了,我也就随着他们,回家要么捎药,要么给钱,关于吃穿用度,随他们习惯,一辈子,不可能改变,这样一来,大家都和气。不管怎么样,只要每次回家,看到他们还能生活自理,也就放心了;每次电话,身体没有大的恶化,也就老天保佑,阿弥托夫了。
是的,只要他们平安活着,我就还有一个想念的地方,我就有老家,有故乡,有牵挂。虽然,他们和大多农村老人一样,过着我们看不惯的低质量生活,但只要能平安活着,长命百岁,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