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没有玩具,但小孩子总能研究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具,让如今长大后的依旧记忆犹新的就是小时候踩过的的“高跷”了。你们可能不知道高跷长什么样,放张图,大概是这样。
我家住在一个大院子子里,院子里住着四户人家,每到饭点的时候,炊烟从每家每户的窗口飘扬,各家的菜香走近每家人的鼻孔内,菜勺与锅的敲打声,鸡犬声,妇女的训斥声和孩子的吵闹声,夕阳照耀出小院安详与幸福。二伯家的孩子最多也最皮,小伯为人严肃,总是摆出一副家长的官架,“五贵”是个理发师,他无儿无女喜欢讲鬼故事给小院的孩子们听。我们家的小孩就我和我堂哥,他比我大三岁。
我家的后山外有一片繁密的竹林,它们如碧玉般莹绿,竹叶小小的绿绿的仿如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绿色翡翠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忽闪忽闪的,这时你会看到一个健朗的老人在阳光下晃动竹林,柴刀的砍伐声竹子的晃动声,被惊动的鸟儿拍翅的声音形成了我老人的劳动的歌谣,老人家就是我的奶奶,而竹子是我奶奶织箱的原料,奶奶的手很巧,她总能给我们变换出很多新奇的小玩意,我堂哥拿出的高跷就是出自于她之手。
堂哥像王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站在高高的高跷上,我还没有他腿高,出现在我们一群小屁孩跟前,我们都用羡慕而又崇拜的眼光看着他,从那以后,我堂哥成了小院里的王,所有孩子私藏的好玩具好吃的都会上供给他,只为能玩一玩他的高跷,我没有什么好东西上供,只好跟在他屁股后面做他的丫鬟,为他端茶递水,擦汗捶背。两天后,堂哥终于大发慈悲,让我碰了碰他的高跷。
要站在高跷上,这其实是一项技术,由于堂哥没有扶我,他的木板又放得太高,我还没上去就摔了面朝地,脸上布满了灰尘,如戴了一个脸谱一般,我当时头脑一片空白,堂哥却吓坏了,赶紧忙过来扶我,并说以后再也不让我碰他的高跷了,听到这话时,原本在眼眶内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收也收不住。任凭堂哥后来怎么让我骑高跷和陪笑脸说是“骗我的,以后高跷任我怎么玩”,但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哭泣。我的哭声最后还是惊动了我奶奶,奶奶没办法,恶狠狠的训斥了我堂哥后,第二天便给我做了一副木板较低适合我的高跷。
由于年纪小,一开始我踩不到需要人扶,奶奶在做完手上的工作后,会扶着我练一会。后来我练会了,本想昂首挺胸的在院子里的小孩面前炫耀一番,可是让我失望了,成哥,印哥霞哥(女生,我们院子里的孩子都喜欢叫名字最后一个字加一个哥字)他们人手一副。在我还只能一步一步移动的时候,他们已经健步如飞了。他们像军队一样整整齐齐的走着,而我只好跑到前院的草坪上自己慢慢练,本以为我会成为第二个孩子王,现在我连和他们玩都不行了。
我虽然没能做成孩子王,但我却因为我身高变高,在院子里也能做出很多事情来,二婶家的鹅去年因为我个子小,于是用嘴夹住我的裤腿,然后用翅膀使劲拍我的大腿,次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像个君王一样,踏着高跷板走近东院的鹅群,鹅儿们见我像见了什么怪物似的四处乱窜,我模仿电视剧里威武的君王,“来人呀把这些四处逃窜的刁鹅通通拖出去,炒了。”没用人搭理我,风轻轻的抚摸我,汗水浸湿了我的双手,鹅已经被我吓得离开了它们玩耍的地方,我觉得没劲,来到老理发师“五贵”家,缠着他说鬼故事。
五贵住在前院是个理发师,头发永远像杉树一样直挺挺的立着,脸庞黝黑,唯一的两点就是外双明显的眼睛,看着你总有一种威严感,我喜欢去他家陪他聊天,他有一条凶恶的小黄狗,常常阻挡我去找他,我踩着高跷板来到五贵家,这天小黄狗叫得更凶了,最后我也没能在五贵面前好好炫耀我的新玩具,高跷的作用只是作为一根棍子对小黄狗造成一种吓唬的作用。五贵开玩笑似的说,别把我“别把我家小黄吓坏了,平日它见了你,摇头摆尾亲切得很,到时候不认你了。”五贵还说“狗是最通灵的,它们可以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你能经常听到狗对着无人的地方大声的狂叫,据说人只要在眼睛上抹上狗的眼屎,就能看到一些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我缠着五贵,让他给我涂上狗的眼屎,我也想看看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五贵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从屋子用食指扣了一点像甘油一样的东西,抹在我的眼角周围,这一整天我都期待着晚上来临。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的洒落下来,夜色迷人,天上一颗一颗蓝幽幽的小星星,神秘的眨着眼睛,我突然有些害怕起来,晾衣杆上衣架上的衣服随风而舞,有一个狭长的影子从后面渐渐的向我走近,我屏住呼吸,心里默念,“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鬼啊鬼,你快点走开,不然我让你魂飞魄散”,这时一只手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吓得跳了起来,我硬着头皮返过头去看清了鬼的脸,成哥一脸得意的看着我,并邀请我一起去五贵家听鬼故事,我当时害怕,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
平躺在床上,蝈蝈在草丛里嬉戏,青蛙此起彼伏的进行着大合唱,偶尔在这间隔里传来几声脚步声和水桶咯吱咯吱的响声,我躲在被窝,不敢把头露出来,被子散发着棉草淡淡清香,我捂出一身冷汗但还是不敢露出我的头,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轻抚我的脸庞。
半夜,我像个疯婆子一样胡言乱语,并还伴着凄惨的哭声,隐隐约约的听到奶奶和堂哥的声音说,奶奶叫着我的名字,“妞妞回来了吗”堂哥说:“回来了”…………哭着哭着,我又睡了。
早晨,气昂昂的公鸡用激扬的叫声唤醒了我,我睁开双眼,后背被汗水浸湿了一背,我走出房门,早晨微风拂面,伴随着一股新鲜的气味扑鼻而来,奶奶柴房外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二伯和二妈扛着锄头问候我“是否还好”,昨晚闹了一晚上,五贵手里拿着瓶子跑到我面前说“妞妞,昨天我涂在你眼睛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狗的眼屎。”他拿出瓶子给我看说“这只是平时我用来擦手的甘油而已。”
从那以后,奶奶便把我的高跷板藏起来了,而高跷板没能让我成为孩子王我也就没了兴趣。
多年过去,奶奶已经过世两年,今年回家扫墓时,在门边的小角落又见了我童年时的高跷板,竹子已经变得老旧并积了厚厚的灰尘,院子里的老人也相继过世,孩子们长大后都往外面走,再也听不到鸡犬声看到到袅袅炊烟了,老人们走了,孩子长大了,老屋也不复当初的生机了。只有那漫漫时光里我们天真快乐的童年在回忆里永恒,不老不死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