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擅长独居,不喜社交。但过年期间,回到老家,一定是要走亲访友,见一见老朋友的,因此本社恐,给自己制定了三条社交的原则:意识、真实和爱。在社交中不断提醒自己,渐渐也发现了社交的乐趣。
一 意识
意识是一切的开始。
其实人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仍旧可以生活,那时仿佛是一台装有自启动装置的机器人,一切都能按部就班地开展。
但是有意识的状态是要随时提醒自己,体察自己的内心。另外一个名称是临在,好像自己站在后面看着自己与他人的交谈一样,自己虽然参与在生活中,但是也没有完全参与其中,随时都保有一部分,可以反省自己和他人的交谈内容。
处于无意识状态中的我,好像是一个将台词按照要求背诵出来的演员,而处于有意识状态的我,很明确地知道这是一场表演,我是这个演员,但是也不完全是,我会说出台词,但是也会观察这一切的进度。
以前我一直将交流当做一种目的性很强的东西,我想在交流中获得知识,也想在交流中影响他人,但是我现在才明白,交流其实是一种自由发挥的状态。
在画画中有两个笔势,一个是自由笔势,画家可以随心所欲地勾画,笔势看起来没有条理,但是很洒脱很自由;还有一种笔势是控制笔势,可以用在精心勾画的部分,很精美,每一笔都目标明确。想要完成一副绘画作品,两种笔势缺一不可。
与别人交谈就是一种自由笔势,没有任何预设,往往能迸发出更精彩的内容,因为人人各抒己见,角度和观点不同,才能是有开拓性的对话,太过拘谨就限制的每个人的发挥空间。
我还发现,当我因为一个问题而感觉痛苦,去询问朋友的意见时,我其实想让他告诉我他所认同的答案。但是这样的回答,我往往觉得并不满意。
最好的解决方却是,朋友帮我看见,重要的不是答案,而是问题。他会重新定义问题,我也捋清思路,重新认识问题,找到适合自己的答案。
交流实际上是一种自由发挥的状态,意识在其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没有有意识的状态,则没有后续的一切,意识是基础,是一切的开端。
二 真实
看见真实,看清幻象。
我在和他人接触的过程中,看见了自己的模式。我内心有一个模式,这是我之前的一些经历所导致的,我内心有一个批判我的人,他认为我是做作的、虚伪的、讨人厌的。他会嘲笑我,会讽刺我,会挖苦我。
我不愿意社交也有这个方面的原因,我一直都活在我自己的模式当中,总相信自己心中的魔鬼的鬼话,认为自己如果表现出真正的自我,是不会被人接受的。
我无法看清眼前真实朋友的感受,我的朋友大多都是极为包容的,无论我是什么样子,他们都能接纳我,而且就算大家有所不同,也能互相理解。
这种投射和认同的模式在每一个人身上都存在,我看见我的朋友也都会被自己内心的幻象所困。
这种幻象导致我对待外界总是处于一种战或者逃的紧张状态中,我认为外界对我是不友善的,别人都反对我的,当我带着这样的预设和他人交往的时候,别人也会有莫名的紧张感。
外界对我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我不知道。一切都是变动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可能他对我既不友善,也不饱含恶意,只是无视罢了。
真实是最重要的,看清真相。有时会震惊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和朋友交谈过,很多时候,我会重新认识老朋友,一个更加真实、更加贴合他思想的角色。
三 爱
我一直都有想拯救父母的想法,也一直都想改变他们,想让他们更加幸福一点。但是我现在完全放下这个欲望之后,父母和我都解脱了不少。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跨越的局限,时代、文化、教育、这些都是我们和父母这一代不同的地方,我一直觉得我的想法更加正确,但是时代的方向一定就是进步的吗?我认为科学、正确的真的就适合父母吗?
并不一定,中国历史早早就摆脱分封制,走向郡县制,而西方社会晚于中国两千多年,才走向分封制,但是最后西方社会却发展出资本主义,中国几千年来一直都在帝王统治下循环往复。历史发展的方向并不一定是走向进步的。
每一个人都是按照“善”的方向走的,阿德勒心理学中认为的“善”,就是对自己好的状态,当然可能这种好,看起来对当事人并不真的好。
一个人在童年时期受到伤害太大,可能当时他实在无法承担,潜意识就会压抑其成为神经官能症,这种神经官能症到他长大后会以更为激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但是当时潜意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善”,让人类在童年时期活下来,虽然后期会有更巨大的困难,但的确是最佳的做法,毕竟否则可能活不过童年。人也一样,一些表象的行为,其实与深层次的潜意识有很大关系,所以很难改变。也许对于当事人来说,自己也并不清楚,潜意识已经对其做出最好的安排。
我看见自己有自己的局限性,父母也有自己的局现性,但是至于自己内心的幸福,只有靠自己去发掘了,别人无能为力。
作为子女能做的就是去爱父母,认可父母。
廖一梅说:“人这一生,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理解是罕见的,尤其是和父母之间。好在理解不是爱的前提,就算我们无法理解自己的父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是能爱父母的。
爱是动词,用行动表现爱。
我现在认为,爱就是认可。孔子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将这句话反过来用了,我一直想让父母给我什么呢?那么我就给他们什么?
孩子所想要的就是,父母能一直相信自己,无论自己成功或者失败,都相信自己,无论自己选择走什么样的路,父母都支持,可以提出意见,但是最终都尊重孩子的选择。我认为我想要的爱大概就是这样的。
所以现在我将这种爱给我的父母,无条件地支持和认可他们,承认他们努力所做的一切,相信对他们来说,多少也是一种安慰吧。
我的这套方法其实是跟我朋友学来的,原本回老家这事对我来说有点痛苦,我一直都不清楚是为什么,在和她聊完之后,我才明白,我不是不想回老家见亲友,我是陷入到自己的“战或者逃”的模式中无法自拔。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轻松多了。潜意识模式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只要有意识地看见就会削弱它的力量。
目前看来这次过年是我最开心的一次,我和朋友们见面也觉得很放松,不经意之间学到很多东西,有不少意外惊喜。
老家还是那个老家,外界还是那样对我,可能是我自己的心态变了,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