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接着仇怨的姑娘
她静静地走近,走近 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目光
她飘过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黑白居,青石巷,柳絮纷飞墨点香;烟花笑,雨朦胧,伊人持伞独自行。是谁撑一把油纸伞,穿过多情的雨季。寻觅江南繁华的旧梦;是谁品一盏清茶,倚栏静静的远眺,等待那朵寂寞的莲开;是谁乘一叶小舟,在明月如水的霜天,打捞匆匆流逝的华年;又是谁折一枝寒梅,在飞雪轻扬的窗前,书写俊逸风流的诗篇?
雨中的江南,悠长的雨巷,寂寥的脚步声,丁香般的姑娘,那把油纸伞下面,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愁怨,纵使挡得住那绵绵的雨丝,也挡不住那绵绵的愁思,在诗人戴望舒的手中,就连这把普通的油纸伞,都为了经典。
油纸伞是开在雨中的花,小时候很喜欢下雨天,在微雨中撑一把伞,伞儿牵着软软的风,细细的雨如珍珠般从伞面坠落。这个时候,世界是诗意的,雨天是诗意的,待到风雨后,收了伞,呼口气方知,心情是一杯刚冲开的茶,在水中,起起落落……
一把灵动的油纸伞,应该走在一条古老曲折的小巷,那里有青石板路,有杏花竹影,有长满青苔的古渡口,脚尖掠过无声无息,身影如风般轻盈。“恻恻轻寒翦翦风,杏花飘雪小桃红”,忧伤的诗句,散淡的步履,我们都需要一种心绪来逢迎心灵。
那柳岸花堤上,是否徜徉着古人暗淡的背影?那池亭水榭间,是否收藏了昨日遗失的风景?西湖,明净如玉的西湖,你究竟酝酿了多少你白雪的情怀?有隐含了多少渔樵冷暖的故事?总是想起:一把油纸伞递到了书生的手里,在那断桥的一隅,烟雨朦胧,书生的脸上,几分惊喜几分羞涩。这便是江南的油纸伞,倘若没有江南的雨,没有那绰约多姿的油纸伞,我想,便不会有那缠绵千古、惹人断肠的爱情故事。
风雨中一个人撑一把伞独行,形单影只,那背影无端的惹人爱怜,却总有些悲怆、有些凄凉。《倾城之恋》里,范柳原撇下白流苏和萨黑夷妮去玩了,白流苏打着油纸伞在花园里散步柳原瞥见流苏的伞,停止了脚步,他知道这个长着一双清水般眼睛的女孩恋着他,是那把油纸伞泄露了白流苏的心事啊!一把油纸伞一把心事,挡住了外界的风雨,挡不住感情的潮涌。
一把伞,一段古老的浪漫,一段真挚的爱情,只属于古代,不能奢望。而如今,谁还会弹一曲油纸伞的古调,弹着苍凉,弹着忧伤,尽是倾城的曲子?油纸伞已渐行渐远,连同那位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
撑一把油纸伞,那是一种老天给我们的诗意的生活情致,那种娴静的神情与自然和谐统一让中国女子就此婉约了千年。而如今,下雨时我们总是匆匆避着雨,避开了享受着雨中那情投意合的氤氲环绕,也就避开了油纸伞下那淡淡的享受着雨声如乐的幸福。一把伞即使普通的也是奢侈的,当你匆匆时,它只是避雨的工具,何不放慢脚步去触碰心灵深处那抹情怀?撑一把油纸伞,漫步在雨中,和着风雨声,把心交给自然,真正的走进自然。
记忆中,油纸伞是有味道的,桐油的味道。现在我们手中的伞,只是轻飘飘的塑料手柄、冷冰冰的金属手柄,感受不到一点木质手柄的踏实和自然的气息。我们还能撑出油纸伞的味道吗?我们还能找到能撑着油纸伞袅袅婷婷行走的地方吗?大街小巷车水马龙,红男绿女川流不息,呼啸而至的喇叭声会惊退迈出的步伐,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小巷,当我们那样古典而诗意地徘徊时,恐怕那侧目而视、诧异的目光会让你被人笑为花痴,在心慌中、狼狈中回到现实,那摇曳的身姿恐怕只能在想象里和梦里活色生香。
一川烟草,风飘万点,朦胧上心头。“油纸伞”三个字,轻轻写下,如同俯身拾起一片茉莉的幽香,又像写下一份不能遗忘的遗忘。
油纸伞悄悄地变成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