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位于江西南昌赣江之滨。是唐高宗李渊之子、唐太宗李世民之弟李元婴,于唐永徽四年(公元653年)始建的别居。
因李元婴曾在滕州被封为王,“滕王阁”由此得名。与湖北的黄鹤楼、湖南的岳阳楼、山东的蓬莱阁,并称为“中国四大名楼”。滕王阁居四大名楼之首,流芳千年。
一个耸立在江边的阁楼,为什么会 闻名遐迩呢?除了具有吸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的自然美和窈窕多姿的建筑造型美外,最最重要的,还在于它的人文美。
泱泱中华,四海之内,各色美景、奇景,数不胜数。不论哪朝哪代,类似李元婴般身份的人物,要想选一块风水宝地,建造一座比滕王阁更别致华丽的楼阁,当真不在话下,也许已数不胜数了。但名气终未能超越滕王阁。原因就在于,用金钱堆彻起的东西,既使它再豪华无比,如果没有历史典故作支撑,缺少精神内涵,是很难扬名千古的。
滕王阁名扬千古,不是因为滕王李元婴,因为“阁中帝子”早登仙鹤了。而是因为阁里蕴藏着的一个少年天才挥毫泼墨的历史故事,以及这个英年早逝的天才临场发挥创作的《滕王阁序》。文以阁名,阁以诗传。 正是这“千古一序”,流芳千古,让它成为永世的经典。
少年天才,名叫王勃,为“初唐四杰” 之首。据说王勃 “六岁善辞章,年未及冠,授朝散郎” 。从他创作脍炙人口的《滕王阁序》来看,少年天才传闻不假,四杰之首也非浪得虚名。
年少时读《滕王阁序》感觉很美。辞藻华丽,语句押韵,读起来朗朗上口。只是囿于生存环境、见识、知识底蕴等因素,无法将华美的词句和人物背景相联系,更无法想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因此,华美便成了抽象,好似雾里看花一般。
为寻找“序”里优美诗句的源头,对少年天才王勃,及他创作《滕王阁序》的故事,产生了无尽的遐想……
是年农历九月,在“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的时候,我怀着兴奋而肃穆的心情,走进了这座充满梦幻色彩的阁楼。碰巧正是当年王勃途经南昌,为阁作序的时节。
阁楼耸立在赣江东岸边上,高大恢宏,造型美观,红墙碧瓦,透露着深厚的建筑文化艺术底蕴。观赏片刻,便随导游进入了阁内。
走进阁楼,就仿佛置身于一座艺术殿堂。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幅表达王勃创作“滕王阁序”的大型汉白玉浮雕,将王勃赴滕王阁胜会,挥毫作序的过程一一呈现出来。只见王勃昂首立于船头,周围波翻浪涌,灯光迷离朦胧,使人不自觉地进入幽远迷人的意境中。
一个个才子佳人、名流显贵,从眼前忽忽而过,栩栩如生,流光溢彩。仿佛看见了少年王勃挥毫泼墨、酣畅无忌、气度非凡的神态;看见了都督阎公肃然起敬、文人墨客围观惊叹的表情;又仿佛看见达官贵人们骄奢淫逸、饮酒作乐的画面……
灯光慢慢明亮,把思绪拉回到了现实。眼前摆着一个大屏壁,上面镶置着用黄铜板制作的《滕王阁序》碑。 碑上文字笔画舒展、淳厚遒劲、气象雍容,原来是苏东坡先生手书,经工匠手工镌刻而成的。所有的人站在碑前,寂静无声,表情肃穆,在心里默念这"千古一序”,似乎在向二位先贤的英灵做最后的膜拜。
阁内读罢“序”,到了五层阁楼外,已是午后。凭栏眺望,江水茫茫,城里城外,青砖黛瓦,高楼如林。晚霞水鸟,相映成趣。诗文中的画面呈现在眼前,心情愉悦有加,美妙无比的诗句从心里迸发而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看阁读文,对王勃面对达官显贵、学者名流,心无旁骛,一气呵成,为后人留下这“千古一序”的态度,深感敬佩。
返程途中,细品此文,感觉在华丽文字的背后,隐藏着王勃英年早逝的凄惨命运。这篇精美之作,是王勃用全部激情,迸发出的生命的最后一道星光。
鱼舟唱晚归家,雁阵惊寒回窠。王勃在用暖暖的情怀呕歌大自然的和谐。同时又想到自己的不幸,“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凄凉之语道出了王勃“无论去与留,俱是梦中人”的失落心情。而有幸作序,也只是“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 ”罢了。
“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作此序时,王勃年轻的心已是伤痕累累,但还有一丝希望的星光在闪烁。“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宁移白首之心,不坠青云之志。” 可 “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心”,自己不过一介书生,哪里还有请缨的地方。
王勃深感希望渺茫,不禁悲从中来。滕王阁亦不似当年,没有舞台繁华之景,只剩灯火阑珊之时。他认为,人世间所有的悲剧都将落幕,名胜不能长存,盛大的宴会难以再遇,兰亭的聚会已经没了,金谷园也成了废墟。
一个少年天才,在将毕生的能量消耗殆尽后,在近乎荒谬的落水中丧失了年轻的生命。短暂的一生,就这样惨淡收场,岂不叫人为之悲哀?为之惋惜!
“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阁中的滕王早登极乐,诗人也已驾鹤仙游,只有《滕王阁序》薪火相传。它是王勃为中华文化历史长河留下的一曲天籁,是少年天才的灵与肉、诗与魂,是千古绝唱。似长江之水滚滚东流,永不停歇。
完稿于2012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