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风从南吹来,温柔而又恬静。
清明雨后,阳光格外灿烂,好像这天地也随着对先人的祭奠而清朗了许多。
几场大雨过后,山花开的更艳了,娇滴滴的伫立枝头,迎风招展。松软的泥土上除了脚印还有点点残红,猛的吸一口,膈肌收缩,胸腔扩张,肺里塞满了泥土的芬芳。静立三秒,缓缓呼出,思绪也随之飘散。
(一)
人生是没有意义的。
就像山里的花,原野的草,它们的存在不是为了装点大山,为春天增彩;它们的离去也不是为了化作春泥,来年护花更艳。只要阳光适宜,雨水充分,它们就开始发芽,生长,经过短暂停留,然后枯萎,凋落。
人生一世,草长一秋。
人类存于地球,已有漫长历史。但相对整个宇宙、星河来说,可能就是大海中一个稍微特别点的水分子,消失与存在,大海仍然是大海。
仰望星河,万物皆是如此渺小。但是每一朵花从发芽开始就拼命吸取每一滴养分,每一棵草都牢牢抓紧大地,从不放弃生的希望。
生,是一种本能。过的幸福,才需要有意义。
(二)
毕业后,直接回到了小城小镇。
慢动作,慢节奏,饿不死,吃不胖。一脚油门,就能沿着护城河,从城北溜到城南。傍晚沿着河道走走,家长里短,张三李四,跳广场舞的不止有大妈,还有阿姨。
有时候我在想,温水里的青蛙可能真的不是被烫死的,而是老的再也蹦哒不起来,最后无聊死了。
(三)
过上了年少时想要的生活,却常常还是感觉不快乐。
久远的从前,夏季,几个少年斜躺在公共体育器械上,四肢摊开,眼神定定的望着上方高高大大的香樟树,稚嫩的脸颊上,还有两道明显的汗痕,嘴里不时吐出细长的烟雾。阳光透过树叶缝隙,一阵风吹过,点点斑驳,照在不远处半旧的篮球上。男生似乎在少年时就学会了沉默,就连一向热闹的蝉,此刻也压低了声调,声音只是在喉咙里嗡嗡的响动。
少年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份工作,然后下午能去广场打打球,晚上喝酒撸串。
如今我终于过上了年少时最最想要的那种生活,却常常感觉还是很失落。是我不喜欢打球了吗?我想不是的,这份热爱会一直伴随到我行动不便为止,在场上的那份好胜心从未减弱。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直到早几天和同事相约一起在广场痛快的干了一场之后,我忽然明白了。
原来年少时最大的梦想,并不是打球撸串,而是你们都在。当时年少不懂事,以为只是单纯的热爱,却忽略了,是你们的陪伴才养成了我这个习惯。
其实生活也是如此,并不一定要去哪里,而是和谁在一起。
(四)
我从来不后悔我做过什么,只是常常遗憾我本可以。
因为痴迷篮球,荒废了学业,可是我却从来不后悔。假如那时候,我成绩不是考大学无望,那我就不可能想着高中去另学一门专业,那样也就不可能结识在学艺途中碰到的一些人——比如门德尔松,写了《仲夏夜之梦》,无忧无虑的过完了一生。
正是因为学了专业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做个别人眼里的那种的优秀人。
虽然大学四年都奉献给了专业,虽然毕业后它们大多都暂时用不上,但至少现在想要唱歌时,还能给自己伴奏。至少以后有了孩子,她的音乐启蒙费用可以省下来干点别的。
(五)
文艺复兴以来,人文主义大行其道,人类首次超越了神的存在,个人被放到了极其重要的位置。
随着人类觉醒,讲故事的水平也越来越高超。繁衍生息,这种在自然界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到了人类社会,就变得极其复杂难解了。
在丛林中,选择另一半是为了获得优质后代,战胜自然法则。可在人类这里,选择配偶,已经不再仅仅满足于健康的身体,俊美的形态。考虑更多的,是能否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至于培育后代,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更何况那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人很难逃脱他那个时代的认识局限,埃及法老毕生的最高追求,就是在生前修建一座超过其他法老的金字塔形状的坟墓,秦始皇绝不会想着在寝宫前种一块大草坪。
(六)
如果我知道那就是我一生的幸福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我一直认为,人应该都理性一点。特别是在面对情感问题时,更应该勇敢、果断,因为它关系的是你未来几十年的生活。当然,我说的是以结婚组建家庭为目的的,如果只是想处处朋友,另当别论。再说,我也没那么大精力,挖空心思只是为了和你做个朋友。人的感情总量是一定的,用一点,就少一点。
我自认为还算是一个理智的人,我冲动,是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冲动。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知道你希望我这样做。比起一辈子的幸福,主动点,妥协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七)
为什么现在男生都不主动追女生了?或者说追到一半就不追了?
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以我仔细总结,深刻反省的经验来看,主要还是男女思想差异造成的。
一般女生习惯先观望,再确定。男生则是,先确定,再行动。
好比古代行军打仗,男生作为一个将帅,只有先确定有把握,才会全力发动进攻。在这之前他会先刺探消息,偶尔请你吃饭,和你聊天,以便为大战前做好准备。女生呢,一直在观望,等男生进攻,等男生一点一点的征服她,打动她。男生一直在寻找突破口,寻找可以进攻的迹象。女生则一直严防死守,站在城墙里远远观望。
男生备战半天,每日所费钱粮不是小数,作为主帅,他要考虑的方面很多,看不到希望,撤退是他最好的选择。在女生眼里这就造成了,眼看着旌旗招展,鼓声震天,突然半路退却,像不曾来过。
女生享受的是男生猛烈追求的炮火,视死如归的模样,她觉得攻城所花的代价越大,越显真心。
可是你知不知道,一上来就拼命的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有深仇大恨,不死不休。另一种是,你真的价值连城,值得他倾其所有。
只是看上几眼,就倾其所有的人,是赌徒。赌徒享受的是赌博所带来的刺激,他的一切都可以是他的赌资,包括赢来的你。
我最欣赏的一种人是,当看到对方列阵于城外,她毫不胆怯的打开城门,率军迎战,真刀真枪,你来我往,旗鼓相当,不输一丝一毫。
不轻易动情,但也决不辜负。
(八)
人生是没有意义的,天地万物都是没有意义的。可是自从天地万物在我眼中显现之后,它们一切都是那么可爱。
它们对于宇宙天地是无关紧要的,但是对于我则是一花一世界。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这便是人生的全部意义。
人终究是要回归哲学,回归家庭的。哲学予你生的意义,家庭予你生的希望。
每一个人,只要没死,他都在人生中。
每一个人,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人生都在哲学里。
当我说「未来」这个词,
第一音方出即成过去。
当我说「寂静」这个词,
我打破了它。
当我说「无」这个词,
我在无中生有。
——维斯瓦娃·辛波丝卡(波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