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把小火炉抱在棉袄的大衣襟下,不时地擦一下鼻涕,天一冷,她就有点流清鼻涕,幸亏红梅给了她一顶绒线帽子,不然会更冷。
只要有车的声音,她就伸头看看:“该是友志吧,这有两三天没有来呢。”到晚上关门,奶奶似乎都恋恋不舍的样子。
家里买了一些烟酒、鸡和肉准备年前的送日子,红梅和母亲买了子孙桶、碳炉、坚果,零零碎碎的一些小东西,不起眼的小东西,在她眼里,现在都是喜气,堆在一起就是幸福,实实在在的,触手可及。
哪一天送日子,也该说定了,家里还要请亲戚来的。友志应该知道的吧,越到年底人家越忙啊。
家里找了人捡漏刷墙,妈妈在家开始洗洗刷刷,拦着不让红梅帮忙,那了然的眼神让红梅一惊。
“你去看看友志,把日子定了,年底要准备好,开年了会更忙,小姨路远,也要提前安排的。”
“论理,他们该来。可能太忙了,我们家忙,他们家更忙。”
红梅去了,友志家门外晒着满满一场地的东西,花的白的是被子,灰色黑色的是衣服,箱子柜子都打开了在阳光下,杂乱的温暖。
屋里有几个人穿着旧衣服,包着头,屋子好像刚刚打扫过,他们正一起刷墙,看不出谁是谁。空气里都是石灰水的味道,地上也是白白的斑点,墙上是新旧夹杂的白。
友志丢了手上的刷子,用手拽了头上的衣服,笑着跑到红梅身边:“你来了,这样冷,还骑车,要小心点。”
“来看看你。”
友志轻声笑:“赶我走,想我了吧。”
“别臭美了。爸妈在屋里吧。”
友志点点头:“这乱糟糟的,坐都没有地方,进去打个招呼吧。”
屋里比较空旷,也比较凌乱,凳子桌子梯子都成了踩脚的,一个人在梯子上刷墙,一个人在凳子擦墙,另外一个人在补墙,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着眼睛。
“爸、妈。红梅来了。”红梅也跟着打了招呼。
三个人都转头看,看着比较久一点是友志的妈,旧蓝布里两只眼睛把她上下看了一下,红梅就觉的石灰水也是透着凉气的。
“友志找个干净凳子让红梅在外坐一会儿,别累着。我们先把堂屋和厨房弄好了我就有空了。”
另外那个人又转头,眼睛里都是笑:“友志哥啊,得好好保护嫂子。”
“你小子别油嘴滑舌的,回头有人整你了。”原来是上次遇见的那个小伙子友胜,他和友志一起打工的。
红梅心里有一点点不自在,一刹那就过去了,没有痕迹。
“好的。”友志和红梅一起到了屋外,红梅在阳光里坐着,友志找来热水递给她,粗粗的大玻璃瓶子,她要双手捧着。
“这样大的瓶子?”
“我的,以后,你就用我的。”
“你刷墙吧,我看着。”他笑着转身。
那墙都磨过一遍,又抹了一些地方,斑驳的、湿渍的,然后在他手下变成了白白净净的,流着一串串的白色痕迹的,再刷,均匀的白,友志回头一笑:“像不像婚纱的颜色?”
她笑,那墙,纯纯的白,新鲜的冒着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