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刚结束,飞奔的四楼文科放牛班拖着装满书籍卷子的大箱子往走廊的摩擦声“咯吱咯吱”就传了过来,那时我在二楼,摩擦声隔着整整两层高的距离都能听得到。
女生们银铃悦耳般的笑声以及男生豪放的吼叫声,如同投手奋力的一掷,霎时就传遍了整栋教学楼,混杂着他们用力撕书撕卷子时的“嘶嘶”声,漫天的书本卷子碎片飞舞在整栋教学楼前。夕阳西下,如同飞舞的雪花的碎片成了唯一足够绚烂的回忆。嘿,那真的是美好的年华啊。
其实我们本来也是打算放纵自己的,奈何老班正襟危坐的在教室里看着我们。整个高中全班人都被他的阴影支配着,又有谁敢先动手呢?
“我觉得吧,咱们大家就不要学那些楼上的。把书都撕了发泄就是一种愚笨,你知道你将来用不到这些书了?这些电影小说里面的东西还是不要学习了,大家都去收拾东西吧。”虽然不知道将来是否有没有用,尽管也确实有很多同学后来选择了复习,但是在老班面前的下,大概还是没人不愿意再听他一次,毕竟是最后一次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电影小说里面的剧情是和我的青春没有关系的。用大相径庭来说都不为过。
比如男主和女主爱的死去活来的镜头要想在这个糟糕的青春里出现简直就是奇迹。
如果你想要谈恋爱,双方互相同意不是难事,大家都是同学,谁对谁不算熟悉。谈恋爱难的是这不能传到老班耳朵里。
如果传到班主任耳朵里,三天之内主角们是一定要进办公室的,后来这个就演变成了不争的事实,大家颇有同情。
电影小说里的女主痴情又忠贞,但现实的女主总是哭着鼻子眼圈通红从办公室走进教室;电影小说里的男主勇敢又具有反叛精神,实际上男主大都比较惨,大多数都被叫家长,然后被迫签订一个保证书之类的东西作为再次被抓住的惩罚,最最最苦逼的还是你要当着全班人念出来,丢人无所谓,害羞是关键。
不过青春期谈恋爱这种事也是会有例外发生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我身边我的死党了。
他绝对是堪称现实版本的教科书的存在。不仅泡了他的组长,对,就是高中时期所谓的顶头上司--组长,而且他还没让老师抓住太多把柄。
比如说我作为死党,当知道的时候人家都已经互相牵过小手许下山盟海誓了,可见保密工作做的有多好了。
我对此恨不得已,这小子这就把妹成功,抱得美人归了?
当然不是对他有所敌意,而是其实作为大多数的我们,是没有恋爱可谈的。
男生们和女生们在高三交流最多的不是明星八卦,也不是那些游戏小说,更不是所谓的佚闻趣事,而是统治了整个高三两个字--学习。
一下课,除了那些睡觉的人,他们能占全班的一大半,剩下就是一些探讨问题的了。
男生给女生讲数理化,女生给男生讲英语语文,大家彼此互相交流经验,互相勉励对方。每个人都把别人当成救命稻草,黑暗中的一点曙光,我们彼此取暖拥抱对方。
不过也有很多开心的时候。女生们洗过头披着湿漉漉的散发认真的坐在座位上嚼着东西,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男生们讨论着游戏,声色张扬的样子充满了豪气,唯一不好的就是声音太大,吵闹的声音盖过了全世界,然而到了最后一般都是彼此互相争执到谁也不服输,约定下来回家单挑,可是谁回家有时间再去打一把游戏呢?
这就是为什么青春的记忆大多数是枯燥的、乏味、兵荒马乱的样子,因为大家都在为自己将来的模样拼命的努力着啊!然而到现在我还记得的只有那天下午碎书本碎卷子如雪花那样在夕阳下飞舞,坠落一地的散落很像大家各自的青春。我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从住了有好久时间的宿舍里默默离开,转身是那么的潇洒利落。
人潮拥挤,实在是来不及看清所有人的面孔了,甚至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再见,没有感人的情节;没有声色的张扬;没有流泪的聚会。如果见了一面就说上一句再见,没见到的话就是简单的算了吧。
大人们都在忙着装行李,你还不如去帮忙收拾赶紧回家休息了,毕竟现在是所有的苦痛都结束了,总想着来日方长,以为总会有机会再次见面。
心里却是知道:不知道何时能够再次见面。
兵荒马乱的年纪里青春散场的简单至极。寂静又单调,大家都互相选择了默默忘掉。刀光剑影隐藏在书卷深处里,记忆被无限的切割,支离破碎,满屏幕的碎片杂乱不堪,到现在已经无法拼凑。乱马嘶鸣的声音长长地拖着,似乎在宣告着我们的青春到此结束。我们各自会踏上了一条新的不归路,奔赴各自即将到来的美好岁月。
在那个充满结束感的下午,父亲开车过来接我,满载的书卷堆放的使我无处可坐,只能站在车上。欢送的场景是在校门口,看着高二该升高三的学妹对我点头致意,身着的披带鲜艳又傲人,我没有选择回头。
终于可以确定彼时放着的那首张杰的《年轻的战场》,确实是离开时的号角。
兵荒马乱终于成了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