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才出国的的那两年,很多澳洲的同学会好奇我脖子上戴着的是个什么。
那是一尊玉观音,虽说是玉质,但她翠绿的像是翡翠,继承自我母亲的家族,从我外婆的脖子上到我妈妈的首饰盒里,多年不见天日。
因为我妈更喜欢新潮的陪衬,常年把玩着各色水晶。
我拿到她的时候,心里也觉得奇怪,记得民间是有讲究的,所谓“男戴菩萨女戴佛”。
我也不管,要过来,悬在颈间,忽的就是十几年。
每天每夜的与我肌肤相亲,吸收着我的体温和魂魄,她的质地愈发温润,颜色潋滟,五官也灵动起来,时而含笑,时而蹙眉,更常见的,是一种饱含悲悯的温柔。
过了二十岁,似乎就没人问到她了,大概,是我渐渐褪去了稚气,又出落得好看,总有人夸我的相貌,我也适时学会了化妆打扮,比同龄人稍晚,但也没错过最佳时机。
当人们遇到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女,自然是对我年轻饱满的肉体更感兴趣,而不是我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石头。
回顾我这些年的人生,她对我的保佑,聊胜于无,虽然我一开始也没指望她保佑我。
我远离了家庭,和家族里的人几乎没有联系,有过爱情,最后却全都是泡沫,朋友少,勉强够用,飘飘荡荡,颠沛流离。
按我妈的话说,我就是在自己寻死。
那怎么死呢?妈妈,我不够坚强,但也不至于自杀,所以我会出车祸,还是在午夜被暴徒杀害?
妈妈,如果我没有离开你们,和小杨顺利的结婚、生子,毫无疑问,我会成为第二个你。
我的初夜不是他,是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男人,一想到这,我就心痛。
初恋真是可恶可恨,是鸡肋,也是心头刺。
第一次给小杨的时候,他比我还羞,抱我的瞬间还在颤抖,我包裹他,像母亲爱抚孩子,他的生涩给予我扭曲的快感,在他家的沙发上,我像是一个引诱童男的荡妇,用了整个下午,让他领略男欢女爱的美妙。
阳光斜落,斑驳洒在客厅里,洒在我俩赤裸的身体上,他一只手揉摸着,又用嘴巴含着,贪恋我还未发育成熟的两个乳房,我噗嗤就笑了,他局促起来,报复性的把手往下伸。
我当时就想,男人到死,恐怕都还是个孩子。
然后我们用了很久,清理他留在沙发和地板上那些液体,浅黄色,粘稠,腥,又有荷尔蒙的异香,干这些事的时候,他很放松,一跟我对视,就忍不住的笑。
我是多么,多么,想要与他一生一世。
除了我,只有观音看到了这些事情,她被我和小杨的身体紧紧贴过,如果听得到,那少男少女的喘息、呻吟,会不会令她脸红呢?
后来做爱,我都摘下她,因为只有和小杨,才是神圣的,和其他人,都不洁,我不想赤裸的欲望脏了她的眼。
魏显的生意快结束时,曾想要走这观音,说是留个念想,我说他买不起,他打着手电筒,眯着眼端详许久,靠着椅子哈哈大笑,说,五六百万他还是出得起的。
我说这是我的半条命,魏显愣愣的,有些傻,我也是第一次见他那种表情,他过来抱住我,抱到我腿都站麻了,午饭前他就走了,我们再也没见过面。
那会儿的我还不是现在的我,矫情,敏感,自以为是,自矜,孤傲。
那些男人如何能容忍那样的我,是我的皮囊足够养眼,足以使他们忽略我的无礼吗?
最近抄了几本心经,给冯纯寄去一本,想必她很快会收到,又要对我挖苦一番。
求神拜佛,求的是个心安,人也有趣,心里的东西,却要往外求。
我对这观音是没感情的,但也不肯失去她,因为她分享了我最刻骨铭心的几桩缘分,有她在,那些缘分仿佛就不会彻底消散。
那她又是怎么想我的呢?
神看凡人,应该是无奈吧。
就像人看蚂蚁,怎样都逃不过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