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等生

          (一  )

      我念初中的时候,偏科很严重。语文单元试每次都在前三之内,理科却挣扎在及格线上下,尤其是英语,除了26个字母外,其他口语基本上搞不清楚。 所以,英语课对我来说,每课时都是煎熬。

      英语老师姓王,名天信,个子高高的,讲课时肢体语言很丰富,属于外向而且有点小帅的那类人。

      这天上午第四课节,天信老师和往常一样,踏着上课铃声准时走进教室。课代表立即起立喊道:死蛋打婆。同学们随着喊声站了起来。

      王老师双手下按:c档。待全班同学坐定,便开始讲课,说:同学们,经过前面几单元的学习,你们已基本上掌握了词汇、语法及句子构成。这个英语呢,在于多多练习和交流。所以,哪位同学站起来,就日常口语,和我练习一下?

      我们都知道,王老师有点人来疯,有时说溜嘴了,往往冒些生僻语句,常常弄得人下不了台。与其丢人现眼,还不如藏拙,所以这个时候,都默契地集体装傻。

      王老师当然不能让场面冷下来,这种情况下便行使他的特权:点将。点着谁,谁就成为那个倒霉鬼。

      这时候全班同学的表现就精彩了:有默念词汇的,有写写画画的,有低头看脚丫的……,总之,表现自己有事做,就不和他眼神交流。都怕和他对眼了,万一擦出火花,咋办?

      我心更虚。因为没有最菜,只有更菜。就英戈里稀而言,我就属于更菜的那种。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墨菲定律就在这时诡异地发生了。

      王老师巡视了一遍,指着我说:“死孤妹特Liu,死蛋打婆。”

      每天听课代表喊起立,这点我还是能听懂的,只得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王老师笑咪咪说:“欧克。你说说,假如我俩是英国人,见面怎么问好呢?”接着鼓励我道:挺简单的。

    问题是 简单我也不会啊。吱吱唔唔刚想说“泥豪马”,就感觉同桌在挠我大腿。

      我同桌就是胖子,满脸青春痘红通通的就象双手剥开了石榴皮。他理科还行文科菜,所幸英语学得不错。我俩强弱互补,单元考试时相互作憋,狼狈为奸,很有基情那种。

      胖子已经把英语书翻开竖立了起来,挡在前面,偷偷摸摸地在铺开的作业本上写了中文音译。

      我偷偷瞥了一眼,说:“哈喽,踢球wang。”

      王老师满意地笑了:“爷死。娃吃药奶么?”

      胖子奋笔疾书: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说………

      我说:“买奶么一日xxx。”

      王老师问:“好打油?”

      胖子挠挠我:他问你多大年纪?你说………

      我说:“俺没腿无。”

      王老师说:哦,你十二岁。说着手中粉笔头一弹,只听“啪”的一声,胖子前面的书一下子倒在课桌上,吓得胖子“腾”的站了起来。

      王老师看了我俩一眼,转身在黑板上画了连着的两个椭圈,接着在圆中画了一根线,最后沿着剖线两边画上叶脉状横纹。

      我正心想:他难道画的是two个蛋?就看见王老师龙飞凤舞地在画旁写了两个字:花生。

      王老师看着我俩,说:“胖子站好。死孤妹特Liu,你来翻译一下。”

      没有胖子助攻,我傻眼了。王老师盯着我,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我的窘态。

      全班同学都注视着我,我很慌,脸上象火烧云一样。王老师似笑非笑道:“不是说得挺流利的吗?不会连这么简单的单词也不会吧?”

      我脸上红霞乱飞,只好没底气蒙一个,说:“剥壳…吃米米?”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王老师暴跳如雷:滚!两个都滚!教室外面站着去!

      六月的太阳光晒得我俩热气腾腾的,偶有路过的老师或同学,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看咱,然后昂首而过。

      胖子捅捅我,问:“我怎么感觉他们都象是在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呢?”

      我没好气说:“不然呢?不是我说你,连作个憋都他娘的作不好。”

      胖子说:“怪我咯?我他娘的手都写酸了,容易吗我?你说这个踢球王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哦?”

      我叹道:“这就是差等生的待遇呀,不过他做得也太过了。怎么样,弄他?”

      胖子没底气说:“是不是有点不现实哦?”

      我说:“你喊报告要上厕所,我来想办法。”

      胖子素来信我,探头向教室里,喊道:“报告。”

    王老师正讲得兴起,一扭头:咋?

      “尿尿……”

      “憋着……”

      胖子很执着:“憋不住,快出来了。”

      “滚吧!”

      我俩如遇大赦,撒丫子就跑。我们的学校是一座庙宇改建而成,以前的香客房作了老师们的寝室。由于依山而建,所以多数寝室都有一半或多半悬空,悬空地面用二、三十公分或长或短的木板铺设,没清缝,夏天倒凉爽,冬天就冷得够人喝一壶的了。

      王老师的寝室在一条宽约一米巷道的右后边,对面左前边是班主任语文老师的寝室。这条窄巷只有两间寝室,并且不规则地相向错开两三米左右。

      我知道班主任这时候在教研室备课,于是和胖子放心地摸到王老师寝室门前,胖子弯腰眯着眼睛往门缝里瞧:“洞拐,洞拐,我是洞俩,听到请回答。”

      我没好气地曲膝在他大屁股上一顶,胖子头一撞门,“呯”一声,被半米高的门槛一拌,直挺挺地跌了进去。

      胖子毛了:“干嘛捏?”

      我忙安抚他:“做个实验。”

      胖子怒了:“你实验个屁。”

      我不理他。翻箱倒柜找出一把钉锤,一把平口螺丝刀,问胖子:“你平时一步能跨多远?”

      胖子说:“1/2米吧。”

      我说:“王老师170cm多,跨幅大约在100㎝左右。胖子你看,门槛高50㎝,他高抬腿才能迈过去,所以我推算他这时跨幅应该在110一120cn之间。”

      胖子抬杠说:“如果他来个弹射起步或蹲在门槛上展示那一跳的风情,你就推算错误。”

      我教育胖子道:“你说的是神经病或者你这样的傻皮。正常人养成了习惯,会形成肌肉记忆的,所以我推算的八九不离十。”

      胖子舔舔嘴皮说:“嗯哪。鸡肉好吃,鸡汤更美,到现在我都还记得的。”

      我怒了:“尼玛出去不要说认识我哈。”

      胖子不服:“但你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准确是不是?意外就象六月的风雨妈咪的耳光,随时都可能降临的,再说隔壁的老王不好猜。”

      我蹲下指着两块地板道:“你来看,这两块木板与别的木板色泽不一样,这说明它所受的摩擦力大些。王老师经常高抬腿迈过门槛,一只脚的着力点肯定是在这里。这就很好解释这两块木板的磨损程度为什么比别的木板高些了。”

      胖子这才不说话了。我将钉锤的羊角伸入缝隙里面,利用杠杆原理往后一扳,没一点动静,看来钉子钉得很牢。我怕呆的时间太久了,被人发现,再说下课时间也快到了,王老师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忙小声叫胖子过来帮忙。

      胖子挽起袖子,使出浑身蛮力,喊道:“给老子起来吧尼玛皮木板板。”用力一扳,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哦草,木柄断了。

      我们都傻眼了。我骂他:“你他娘的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这下咋整?”

      胖子说:“你问得着我吗?找找,看还有没有另外一把。”

      我难得理他。蹲下细看,发现木地板都不长,两端搭在木梁上面,这样就留下了小指宽的缝隙,于是我拿起没了柄的钉锤敲打螺丝刀,破坏木板头与钉子之间的木质结构,凿出一条1㎝左右的细槽,然后用螺丝刀一撬,“呯”的一声,木板挣脱钉子束缚,一头跳了起来。

      胖子帮着掰开这条木地板,比量一下,说:“钻只老鼠还可以,但想让王老师落下去,还得再撬几块才行。”

      我说:“我们是害虫,不是坏虫好不好?恶作剧可以,但人身伤害就有违初衷了。”

      胖子问:“那王老师的腿会不会崴断呢?”

      我沉吟道:“应该不会,但他一脚踩虚了,破坏了全身平衡,硌着蛋是有可能的。”

      胖子一乐,坏水直冒:“那我们在门槛上再反向打颗钉子,尖头朝上,保证连蛋黄都给他搞出来。”

      我没同意。蹲下身扫尽木屑,再把钉子上的铁锈和了灰尘抹在凿开的细槽两边,做了做旧处理,这样王老师就难发现人为痕迹了。

      我刚把木板虚搭在木梁边沿约1cm的地方,突然听到下课铃声响了,不一会巷道外面有人说话:“王老师,下课了?”

        我心慌如鼓捣,就没听到王老师应答了没有。忙拉开抽屉,把钉锤和螺丝刀放在原位,打开门和胖子就向外窜。

      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下子就到了巷道口。我俩面如死灰,尼玛哟,这下被堵在巷子里面了。

(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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