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果树,之所以叫它冬果,顾名思义它在冬天成熟。
我也不知道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反正打我记事起,它便一直在那儿,不管经历多少的四季更替,日月轮回,它都在那儿,它于清清浅浅整个岁月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它根粗叶茂,果实繁盛,枝条也开叉的及其多,依偎在它旁边的栗树,桃树,杏树在它庞大的身躯下则显得无比弱小,花苞谢过叶子长出来的时候,远远望去,那一根根开了好多叉的枝干就像是一双宽大的手掌,保护着旁边的幼小树苗,还未接近,便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暖暖的,很微妙。
夏日的傍晚,那棵树下就是家人的乐园,爷爷总是喜欢搬来一小木板凳坐下乘凉,有时候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报纸,边看边向我们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有时候会拿着一把竹扇,边晃边微眯着眼睛,那时候,傍晚的夕阳就会穿过层层冬果叶,照在爷爷有些皱纹的脸上,让爷爷原本可爱的脸更加可爱了起来。
那时候,奶奶响亮的声音就会从厨房传来,我们几个便会兴高采烈的小跑过去,将奶奶已经盛好的菜饭迫不及待的端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树下的小方桌上,青椒茄子,葫芦瓜炒肉,西红柿鸡蛋,每一样都叫人不能忘怀。我们会就着晚霞,在和祥的小村,在夜幕降临的乡间,在那片熟悉的后院里慢悠悠的进行着只属于我们的日子。
家乡的七八月,是一个多雨的季节,最喜欢的便是冬果树花开的日子,那花瓣,不大也不艳,洁白的,一簇簇,中间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墨绿。最喜欢每一个下过雨的清晨,推开门,扑鼻而来的那股子清香,淡淡的,悠悠的飘过乡间寂静的清晨,撒在那条熟悉的小道上,最终停留在每个路人纯洁的心里,就跟那冬果花瓣一样的纯洁。
那个时候,你若是到树下瞧瞧,定能瞧见一大片一大片的花瓣,有跟雨水一起在地上打滚的,有妖娆的躺在爷爷的小木凳上的,也有摇头晃脑在枝头上哒啦着的,那画面,见过的人定会流连忘返,永生难忘。双手轻轻拾起一片,往嘴边一放,雨后泥土跟花瓣的清香定会将你重重包围,那一整天的你一定是清香的,是神秘的,是美好的。
冬果树就是这样,在大自然的洗礼中慢慢成长起来的,在四季的更替中渐渐开花结果的。
当顽劣的风儿悄悄潜入山村的时候,天气渐渐变得冷了起来,人们逐个换上了厚实的毛衣,来抵御它的来势汹汹,那颗树上也结了丰满的果实,一个,两个,数都数不清,有些熟透了的便会脱离枝干,掉落下来,白嫩嫩的果肉就会毫无遮拦的显现出来,我们便会找来一个小盆,将它们挨个的捡进去,就着白馒头吃的津津有味。
奶奶怕掉下来碎的太多,便抱来一堆碾过的小麦秆,一层一层的铺在下面,熟透的冬果掉下来就会安稳的躺在那儿,等着我们去捡。有时候,我们几个小孩会爬到树上去摘它,遇到太高够不着的,爷爷就找来一根很长的木棍,用稍粗点的铁丝绕一个圈,将袋子套在那个铁圈上,抓着木棍的尾巴把它们捣进袋子里,等所有的都采摘完,将它们整齐的放在一个竹篮框里,储存在背对着太阳的那个房子里,便能吃上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未回家乡已经有些年头了,不知道那棵树还在不在那里,只是每每想起思绪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或欣慰,或窃喜,或伤感,或挣扎。
冬果味清甜可口,甜在心里,甜在离开家乡的思念里;冬果花四溢飘香,飘在乡里,飘在每个流浪在外的游子的心里。
它于我而言,既是孩童时的玩伴,又是长大后的牵绊,想念那些在冬果树下的日子:爷爷被夕阳染红的脸颊还有他的小木凳、奶奶响亮的呐喊声还有她用心做的饭菜,想念那张小木桌上数不清道不尽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