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5年2月23日,农历正月二十六,姥爷走完了他九十二岁的人生。
是婆婆的老父亲,黑哥的姥爷。他的爷爷奶奶和姥姥,我都没见过。
我的姥爷在我五岁的时就不在了。对姥爷的印象早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姥爷身体不好,给他端过尿罐,和他坐在门口晒过太阳。
在给姥爷上坟的那张老照片上,每个人都表情凝重,只有我面带微笑,后来说起还被妈妈骂了两句,一个五岁的孩子,还不懂“永别”的意义。
原来长大就是一场接一场的告别。
《雪落无声,思念如影随形》——2007年冬天,我失去了最爱的六十九岁的姥姥;
《但愿人如树,心中有年轮》——
2019年春天,我失去了九十一岁的爷爷;
《那个叫我丫头儿的人走了》——
2022年冬天,我失去了八十八岁的奶奶。
现在,黑哥的姥爷,我们双方唯一的老祖,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还没结婚的时候,姥爷就打趣黑哥,等结了婚大年初二肯定就不去看他了,黑哥用实际行动否定了他。
结婚第十六年,我们已经长进彼此的生命里,愿意把对方的亲人当作自己的亲人一样对待。爱屋及乌,深知黑哥对姥爷的感情,每年大年初二都陪他一起去姥爷家,初三四再回娘家。
亲戚们都特别尊重我,什么都不让我干,尤其是姥爷,特别高兴。翻出自己压箱底的“宝贝”:牛奶、饼干、糖果,拿给孩子们吃。还会给我们大人一人发一个苹果,再轻轻念叨一句:“明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了……”
某一年,黑哥充分利用他大“苹果”的优势,在信号极不稳定的情况下一次次连接视频,让姥爷和没能回家过年远在西 安的表弟一家还有远在东 北的二舅家的表弟通话,姥爷含糊不清地和孙辈们打招呼:“有空回来看看我啊!想你们想得不行,我给你包着路费……”
几乎每次回老家,都会陪黑哥去看看姥爷。也不带很多东西,买上一兜馒头,割上一块肉,或者去黑哥发小的店里买上几个刚出锅的豆腐卷儿,别的东西姥爷也不要,小老头儿倔得很。
前年端午节,黑哥在三姨家跟表弟喝了不少酒。可能酒后的男人比较脆弱,路上,说起姥爷,黑哥泣不成声,说不知姥爷还能撑多少日子……鼻子酸酸的,安慰他别多想,姥爷看着挺好的,还能推着三轮车去菜园呢!心里知道,毕竟九十高龄的人了。
阳了几次后,姥爷的身体大不如前,住了好几次院,都是子女们轮流值班送饭、看护。
看着老态龙钟的姥爷,想起走了好多年的爷爷,真是见一次少一次。老人家有时稀里糊涂的,非说这次来的是他二孙子,叫着他的名字,其实是大孙子。
去年暑假里的一天,我们到姥爷家的时候,老爷子正坐在路边跟一个人说话,见到我们有点愣,差点没认出来,直到看到黑哥,才起身拎着马扎把我们让回家。
中秋节期间,三姨在跟前伺候,见到我们,打了招呼,三姨指着我问姥爷这是谁,姥爷笑呵呵说外甥媳子(妇),三姨说还不孬还认识你,别人去都不认识了。
姥爷的牙齿快掉光了,说话漏风,口音又重,以前说话我就听不太懂,现在更听不清了,说什么我就笑着应着。
最后一次见姥爷,是今年的大年初二。凑到跟前,笑着跟躺在床上的姥爷说“过年好”,公公自言自语:“他这时候还知道过年好……” 然后递给他一支烟,姥爷急忙接过去颤颤巍巍藏进烟盒里。舅和姨们平时看得严,不让他抽烟,馋得很,有时为哄他吃饭,也会奖励他一支。
此别,已无再见,余生再无您。
此生,您长眠,我们常念。
愿天上人间,共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