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的尊严

      朋友来北京找我玩,临走前她说要买点特产送给公司的同事。在大栅栏绕了好多遍,朋友决定买一盒糕点带回去分,一人一块,既没花太多钱,又可以保全颜面。 

      这家糕点店面不大,店员拿着盒子招呼我们说十八块钱一斤,随便挑。朋友听了觉得比起外面五六十一盒的稻香村划算,于是她打算拼一盒。店员端着盒子,朋友走哪她跟哪,朋友一块一块的细心挑选着,店员按照她选的依次放进盒子里,很热情。

      朋友一共22位同事,那就意味着要挑22块大小差不多的糕点。挑了半个小时,店员已经很不耐烦了,再权衡了各种因素后,朋友成功的在一个盒子里放了22块大小颜色口味差不多的龙须酥,心满意足。

      店员上称,139。

      听到这个数字,朋友显然是惊慌的。这么小的盒子怎么可能这么重?不是18块钱一斤吗?朋友用手掂了掂一直在店员手中的糕点盒,确实挺重。可是一百多显然是超出了她的预算了。我看出了她的为难,我怕朋友不好意思,于是悄悄的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我听到了店员的抱怨,哎呀就这么点钱,小姑娘你就别琢磨了,谁像你这样买东西啊……但是朋友似乎还不想付钱。她淡定的让店员挑了几个重的拿了出去,然后换了几个重量轻的,最后一共96,朋友勉强掏出了手机。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站在门口的我,眼泪早就流了出来。没有人愿意顶着店员的白眼和冷嘲热讽去挑一个钟头。如果是我,我选好了直接付钱就走了,即使我觉得价格超出了我的预算我也不会犹豫付钱,因为我虚荣,我怕被别人看不起。想想我有很多次买东西都是到了付钱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么贵,明明很想退了,却怎么也不好意思。我很佩服朋友的勇气,却也很心疼她。命运真的很不公平,我们努力了一辈子可能都达不到别人的起跑线吧。

      晚饭,我请朋友吃北京烤鸭。

      饭桌上朋友红着眼对我说她要赚钱,努力赚钱,因为钱就是命。

      她告诉我去年她爷爷生病了,但是爷爷知道自己没钱治病也不想拖累家人,所以一直忍着痛不说。后来还是去了医院,癌症晚期。爷爷没住院,家人为了不花钱也默许了。那段时间,她说她爷爷开始拒绝吃饭了,他想早点死,不想拖累家人。朋友和爷爷最亲,知道这件事后,朋友辞掉了深圳的工作,回到家照顾爷爷,最后爷爷还是离开了。朋友说她恨家里人,也恨自己。

      爷爷去世后,朋友的外婆也被查出来患有癌症。朋友一共有三个舅舅,约好了每家轮流给外婆送饭。早饭一碗白粥,中午白米饭加青菜,晚饭白米粥。那天朋友妈妈去看外婆,外婆躺在病床上忍不住大哭。那些所谓的舅舅,外婆的亲生儿子,送完午饭后问外婆,晚饭吃不吃?而不是晚饭吃什么?他们都在盼望着老人早点离开。这次是被迫离开。

      朋友讲到这,泣不成声。所谓的父与子,母与子,在金钱面前果然也失了色。

      想到了韩国那部电影《我爱你》,为了不拖累孩子,夫妻两选择了烧炭自杀。而为了不让孩子愧疚,老父亲把自杀伪装成了意外。当时看完电影很多人都说这个片子只是滥俗的煽情片,却不知道这些事真实存在过。

      所有的悲剧无非都是因为贫穷。

      没钱,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写这些并不是想传递负能量,只是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我很难受,我很痛,我想说出来,虽然它没什么意义……

      朋友是个善良可爱的女生,希望她以后可以幸福快乐,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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