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号

文/阿关

我的小学时代是在老家那个离家只有两里路的学堂里完成的。

那个时候,小学还是五年。

回忆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发生的点点滴滴,很多都已经成为滑过夜空的流星,无法清晰的表达出来了,然而我的外号倒是记忆犹新。

这个外号是一个慈祥的辈分很长的女老师给起的。也许你无法理解老师给学生起外号,但在我们那里长辈给冕辈称呼一个外号,也许谈不上是外号,你完全可以把它当作昵称,当作是表达亲密关系的方式好了。

其实我的这位女老师并不是我的本家,我姓朱,而她姓阚,她丈夫姓徐,(原谅我用“丈夫”而非“爱人”或者“老公”等相对高雅一些的词汇,我是农村娃,也可以说是泥腿子出身,对高雅词汇有着一种本能的距离),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她是我的长辈,只记得父亲和她丈夫关系非常好,是很铁的兄弟,父亲常和我提起当年他们在一起大碗喝酒的情景,是非常怀念的那种。

于是,我也一直把她当成我的长辈,模糊的记忆中,记得有一次母亲说阚老师比我长了好几辈。我想上述的这些论述应该足以表达出我们两家的关系了。我们家有五个孩子,我最小,于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溺爱”的对象,连阚老师也这个样子对我,在我与她交往的三年多时间里,从没有喊过我的名字,而都是以外号代替。

阚老师不高的个儿,约摸着估计也就是一米五多一些吧,一头标准的北方农村妇女的齐耳短发,微胖的身材,非常慈祥的脸庞,我的印象里她没有发过火,脾气非常好。由于自己的文字功底很差,没有办法完全描述出来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只能由着大家去想象了。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她带我的数学,班里有多少同学,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年龄最小,坦白的讲,我小学的成绩一直不好,从没有得过奖状,也没有当过班级干部,记忆里唯一一次带红领巾还是花了七毛二分钱从一个姓王的老师手里买的。所以,小学时我的心理状态很复杂,在家里和长辈们的眼里是“老末”,大家宠爱的对象,但在学校里又是大家奚落的目标,真正能和我玩的非常愉快的同学不多。

在与她交往的三年里,记忆最深刻的有两件事,一件是三年级的一次课堂测试。阚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道比较难的题目,提问了三个同学都没有做出来。那天也许是上天照应我,我居然灵光闪耀,用很简单的方法把题目做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讲台上的我很不自然。为了打消我的窘迫感,阚老师说:“你们看,不愧是小将出马,一个顶俩”。好好的表扬了我一下,记得我的脸很红,是发烫的那种,好像什么丑事被人家当场揭发出来了,但是心里很受用,八九岁的小孩,对大人的表扬还是非常期待的。于是,我很喜欢上数学课,很喜欢看数学书,很喜欢和同学讨论数学方面的问题,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对自己开始有了自信,数学也成了我唯一擅长的科目,我的语文曾经考了很多不及格,但是数学每次必是前三名。(所以我一直认为对孩子的教育应该是以表扬引导为主,这才是非常正确的方法。)

第二件事是参加中考的事情。在老家,小学五年级结束后就可以参加中考,那个时候还不是像现在无论成绩好坏,都可以直接上初中,小学毕业班的学生都有着升学的压力。我当然也不例外。相比较来说,家人对我的期望还很大,尤其是我大学毕业的二哥对我的要求很严格。考试是在距离家乡有十几里路的孙圩子中学举行的。由于考点在外地,所以学生都是在考试那天的凌晨集中到带队老师家里,然后由老师统一带队过去考试,如果赶不上就只有自己去了,我就在阚老师所带的队里。也许是由于紧张或者说是兴奋,那天起的很早,的确是很早,我都不知道是几点,(好像那时家里也没有手表)天很黑。拿着头一天晚上母亲给准备的几个熟鸡蛋就出发了。雾很大,视距紧紧有十几米。到了阚老师家门口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我敲了几下门,没有人搭理。幼稚的我当时想:坏了,她们可能都走了,就我一个怎么办?走。于是,我一个只知道大体方向的孩子上路了,因为我相信母亲的话“嘴下就是路”,问就是了,然而,天亮还早着呢,估计也就是三四点钟,又上着大雾,路上根本没有人,连问路的人都没有。沿着朝南的路边,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座桥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个拾粪的老头。他解释了半天我也没有听明白,最后给了一条最简单的方法,沿着河边走,不管有没有路,见到一座石桥就是孙圩子了。于是,我沿着河边一步步的朝前走。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河,没有多少水,在水与河岸之间还有点距离,没有路,我只有走在芦苇边上,走了好久,看到了一座桥,石头砌成的桥,桥上有很多人,我很兴奋,因为在桥上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但是没有阚老师,原来看到开考的时间快到了还没有看到我,她回去找我去了。就在我即将走进考场的时候,看到了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朝我微笑了一下。第一场考的数学,我很擅长的科目,题目也很简单,但成绩缺不是很理想,满脑子都是阚老师满头大汗的样子。

一个月后,我还是考上了初中,离开了她,就很少见到她了。我没有特意去看她过,只是从母亲和父亲那里了解了她的情况,听说她还是那样,在小学堂里教书。后来,我考上大学,再后来我到外地工作,就没有她的消息了,我想,她应该退休了吧。挺想念她的,有时间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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