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
我总记得那株野生的蔷薇,
它从青石缝里斜斜地探出来,
细藤缠着旧墙,
在五月的清晨忽然绽开粉白的花,
没有谁浇灌过它,也没有人修剪它的枝桠,
可那些花瓣舒展得那样坦然,
仿佛天地原本就该容得下这种旁逸斜出的美!
后来我在老巷子里遇见卖茉莉的小女孩,
她的竹篮总盛着几朵未开的骨朵,
用湿润的蓝布半掩着,
人们常抱怨她不肯多带些绽放的,
她却笑:"花要自己愿意开才好。"
果然买回去的花苞,
总在某个不经意的黄昏突然香满整个窗台!
城郊的枫树到了深秋就格外任性,
有的早早褪成金黄,
有的偏要等霜降后才慢慢染红,
风起时,不同颜色的叶子纷纷扬扬混作一处,
倒比刻意修剪的红枫林更教人驻足,
原来美从不该是整齐划一的队列,
而是千万种姿态的合唱!
护城河边的芦苇最懂进退之道,
春潮汹涌时它们柔顺地伏向水面,
待秋水瘦成银练,
又挺直腰杆接住雁阵投下的影子,
水鸟来去从不在它们身上留下痕迹,
正如月光不会为谁停留,
却夜夜将清辉公平地分给每根摇曳的苇杆!
深夜推窗,
看见流云正从容经过月亮,
光晕时而朦胧时而皎洁,
云影也不急着赶路,
忽然明白那些让我们疼痛的,
往往是想把月色永远留在掌心,
却忘了星辰流转本是天空的呼吸,
于是松开指缝,
让银河从指尖穿过,
如同放开攥紧的丝线,
看风筝飘向它本该翱翔的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