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第一次见奚落落是在医院一楼的露天走廊外。傍晚余晖,奚落落穿着病号服独自坐在阶梯上抽烟。她的半张侧脸很清秀,身影却显得意外孤单落寞。
苏燕本不想管这档子闲事,可走廊里行人的表情确实难看,苏燕似乎是唯一可以管闲事的人了。
“请你不要在这里抽烟。”苏燕的声音清冷。
“多管闲事。”奚落落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苏燕,微微侧身继续抽。
“你这样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苏燕遏制心中的怒火,依然一副冷面劝解。
“你怎么这么烦,没看到我就这一点了么?”奚落落把手里的烟举到苏燕的面前大吼。她把剩下的眼烟扔出走廊外的雨里,临走时还恶狠狠的丢下一句四眼怪。
苏燕看她摇晃的背影,心中的怒火似烟消云散,在这里的人都有故事,包括眼前这个人,他又何必动怒呢。
“苏医生,下班有空吗。”小护士红着脸羞涩的看着苏燕。
“没空,我要整理病人的资料。”苏燕礼貌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苏燕一个专业过硬,温文尔雅的骨科医生,凭着一副好看的皮囊,一到医院就迈入医院帅哥排行榜,并且多年稳居第一名。
这些年医院里的小护士们明里暗里没少给苏燕送秋波,但他并不接茬,甚至毫不留情的拒绝。同事偶尔和他开玩笑,说他单身全凭实力。
其实只有苏燕知道,他不想将就,他想要找到灵魂的另一半,他内心一直渴望的。
02
“苏医生,22床的病人闹着要见你。”同事小方抱着病历本冲到苏燕面前,边喘气边指着病房的方向。
“22号病床,那不是赵医生的病人么?”苏燕心中不假思索。
“你去看看吧,我们是真的劝不了。”小方面露为难的表情,苏燕自然理解,他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
病房里奚落落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一脸悠然自得的样子,站在一旁的赵医生脸色难堪。苏燕心中大概明了,他让小方把赵医生带出去,自己独自面对眼前的女生。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没有说话。
“我要出院。”奚落落率先开口提出要求。
“不行。”苏燕翻阅着她的就诊记录说到“你的脚还没完全康复,不能出院。”
“我不治了行吧,我要出院。”
“不行,我们要对你的病情负责。”苏燕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态度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你,你。”奚落落被气的说不出话,心里咒骂苏燕一万遍。
“医生,你看我的脚伤好的差不多。眼看年关了,家里还有年迈的奶奶等我照顾呢,我是真的要出院呢。”奚落落话还没说完,眼泪现在眼眶里打转转。
苏燕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这个女孩还真是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很多。
推了推金丝镜框,清了清嗓子说“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强求了,下午你就可以出院了。”
苏燕走后,奚落落欢快的从床上走到厕所换衣服,她心想:这只四眼呆鹅还想困住我,简直做梦。
春节将至,为了避免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苏燕决定把假期提前休了,等到过年他就在医院值班。
03
苏燕是浙江横店人,他的妈妈在横店影视城附近开了一间水果店,生意不瘟不火,她也没打算在这里挣钱,只希望能有个事情打发时间。
苏燕本来以为回家可以好好休息,却没成想被老妈打发到店里帮忙。眼看到了年下,买水果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从早忙到晚苏燕的腰都快直不起来。
“老板,给我称两斤砂糖橘。”苏燕正在收拾水果,准备打烊回家。他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回头一看一身清朝装扮的奚落落站在她的面前。
“四眼呆鹅?”很显然苏燕的出现也把奚落落惊到了,她脸上的表情比她这身衣服精彩。
“很吃惊?”相比之下苏燕的反应倒是平静很多,搓开红色塑料袋往里扔橘子。
奚落落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休假回来的,你这是扮格格啊!”他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
“晚上有夜戏,最后一场就杀青了。”奚落落接过橘子,俏皮的挤眼问苏燕“你要不要来看。”
本事一句无心的邀请,苏燕却显得有些踌躇。奚落落仿佛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她穿过水果拉起苏燕的手往外走。苏燕很震惊,身体本能的随着奚落落往前走,他的目光停留在奚落落的侧颜,心跳声也渐渐加速。
他为什么会心跳加速,心虚么?他慌忙挣脱奚落落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奚落落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却还是好心提醒“苏燕,你走反了,是这里。”
苏燕低头尴尬的转了方向。
04
场景棚里,奚落落站在一群丫鬟里,皇帝下令追查妃嫔被毒害一事,皇后为了保命只能让宫女背黑锅。这个宫女就是奚落落,大雨里奚落落被御前侍卫活活打死。配上音乐,苏燕还真觉得有点凄凉。
戏还在继续演,奚落落死后就算杀青了。副导演给她结完钱后,还色眯眯的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
奚落落强忍这心里的怒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你提前出院的原因是这个?”苏燕和奚落落并排走在马路边,苏燕忍不住问起来。
“对啊,这个戏挣得你平时多,而且有露脸的机会。”夜深了,奚落落的精神却大的很,提到露脸的时候,笑得像个傻子。
分别时,苏燕把手机号留给了奚落落,嘴上说是为了脚伤,心里却期望可以再见面。
苏燕的飞机定在二十九晚上,临走时苏妈闷闷不乐,苏燕拍着胸脯承诺,来年肯定带个儿媳妇回来,苏妈才满意的让苏燕离开。
大年三十晚上,苏燕在医院值班,手机意外的收到奚落落添加好友的消息。
好友通过后,奚落落先发了张自拍。照片她带着黑色镜框,桌子上布满学习资料,俨然一副学霸的样子。
苏燕发了个问号,奚落落却问他在哪里,苏燕已经习惯她古灵精怪的想法,他如实禀报现在的状态。
良久,也不见奚落落回消息。漫长的时间,苏燕无法集中精神工作,他的心思全扑在手机里。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奚落落才回复:快来医院门口接我。
苏燕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直接狂奔到门口,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但是他此刻的心情是激动的,甚至可以说欣喜若狂。
05
医院的门口,除了看门的老大爷以外,空无一人。苏燕心里失落落的,正准备往里走,身后响起奚落落的声音。
“四眼怪,我在这里。”奚落落穿着白色羽绒服,手里拎着两个保温饭盒,从传达室的窗户往外喊。
“苏医生啊,你女朋友真是贤惠啊。”保安大叔笑眯眯的冲苏燕喊道。
“不是漂亮么?”奚落落小声嘀咕。
“重点不是女朋友么?”苏燕的笑浸在夜色中,奚落落没有延伸他的话题,而是另起单身狗的话题嘲笑苏燕。
办公室里像春天一般暖和,奚落落把散落在桌子上的文件收拾起来,饭盒内精致的南方小炒映入眼帘。
“你做的?”苏燕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问。
“这道红烧肉是我奶奶的拿手好菜,你有口福了。”奚落落一脸自豪。
“哪个是出自你的手?”苏燕拿筷子在饭盒的上方盘旋着。
“你吃的白米饭,我煮的。”奚落落指着苏燕面前的米饭。
“有点硬,还夹点生。”苏燕夹起一簇米饭放入嘴里细细品味,然后一本正经的评论。
“怎么可能,我吃了没有你说的问题。”很显然苏燕的恶作剧成功了。
奚落落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开始温习,全然不理会吃饭的苏燕。本来想着空闲时能够拍戏补贴上学的费用,没想到在剧组弄伤了脚,虽然剧组承担了住院费,但自己的戏份还是被别人顶替了,那段时间所有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她郁闷的在楼道里抽烟。这是她第一次抽烟,动作竟然纯熟到让自己吃惊。
“要考试了?”苏燕放下手里的筷子走到奚落落身边,注视着她手里的书。
奚落落仰着脸一副我不会的表情,苏燕叹了口气拿过她手里的书和笔开始解题,并且给她详细分析。
“医生还会这些么?”奚落落眼底散发着崇拜的光芒。
“高中拿过全国物理比赛第一名而已。”苏燕说起来却淡淡然的样子。
06
过完年,奚落落开始专心学习。不会的她会发微信求苏燕解答,有时她故意在网上找难题刁难苏燕。她的恶作剧苏燕却津津乐道,为她辅导苏燕乐在其中。
苏燕的生活不似以前的枯燥,休息也不只是在家闷着做病案。春心荡漾这个四个字在苏燕这里不在是词汇,他的整颗心都为奚落落而牵动,她好像是苏燕一直渴望的另一个自己。
转眼春去夏来,奚落落终于要毕业了,导师让他留校做老师,奶奶让她找一家外企上班。
再三权衡之下,他决定找苏燕商量。咖啡店里,奚落落连吃三块蛋糕后,才开口说出心事。苏燕让她跟着心里的想法走,奚落落却嘟着嘴说他的建议是废话。
“留校吧。”
“为什么。”
“你奶奶不是在这个城市么,留下陪她。”
“哇塞,好厉害的决定。”
“我下周我毕业典礼,你来吗?”
“不去,我有台手术要做。”
“哦,四眼怪,过年你就30了,你不找女朋友么?”
“不着急。”
“你有喜欢的女孩么?”
“有啊。”
“那有机会你把她叫出来吃饭,我帮你把把关。”
“好啊。”
两人的对话像一场博弈,苏燕放守,奚落落进攻,最后奚落落战败。
毕业典礼如期而至,奚落落穿着学士服和同年级的学生留影拍照。
“奚落落。”苏燕站在讲台上拿着话筒对台下的奚落落说。
“接下来的话你认真听。”苏燕停顿一下“我知道遇到你不容易,接下来的日子我想每天都和你度过。”
“你在咖啡馆问我,你要留校还是去外企上班。我说让你留下陪奶奶,其实我是想让你留下我的身边。”
“你问我30岁为什么还不找女朋友,我想说我一直在等你。”
“你让我把心仪的女孩约出来,我约了,你觉得还满意么?”
“是你让我知道春心荡漾的感觉,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充实,很快乐。”
“奚落落我能追你么?”
奚落落咧着嘴笑道“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做手术么?”
苏燕明白奚落落的意思,他从台上跳下来走到奚落落的面前。
“落落,遇到你我才知道你是我多年不曾遇到的春天。”
“同事问我,为什么满满套路却还是单身狗,因为我的套路只对你有效。”
“你愿意让我套路你么?”
“我愿意。”
奚落落毕业了,她选择留在学校任教。苏燕跟着奚落落回家见奶奶,奶奶对苏燕十分满意,她嘱咐苏燕要好好对待落落。
07
又到了春节之际,苏燕带着落落回老家见父母,苏爸苏妈见到落落笑的合不拢嘴。苏妈私底下拉着苏燕悄悄说“你要是敢把我儿媳妇弄丢了,唯你是问。”
晚上苏燕带着奚落落到小区的公园里散步。
“我妈说把你弄丢了,我就别回家了。”苏燕的声音里满满的笑意。
“你会么?”奚落落停下脚步,一板一眼的问。
“所以我把这个拿给你。”苏燕从口袋里掏出蓝色丝绒盒子,小小的钻石借着夜散发着微弱的光。
“你这算求婚么?”奚落落捂着笑意的脸问。
“是的,你愿意成为苏太太么?”苏燕深情掐的出水的眼神在夜晚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我愿意。”奚落落有些感动,但还是强忍着泪。
苏燕拉起她的手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奚落落笑的像个傻子,她的出现像钻石的光芒照亮苏燕整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