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时候,我去了趟南普陀。
其实打从9月份回来,我就准备要去一趟还愿。说起这个"愿"呢,就要追溯到八月份,当时家里养了10年的老黑得了犬瘟,听妈妈说它每天吃吃的痛着,却还要佯装成没事的样子让姥姥和妈妈安心。最后的日子里,它终于撑不下去了,嘴里吐着白沫,一动不动的趴在地板上,眼睛红红的,呆呆地望着前方,偶尔眨一下眼睛,释放着一丝微弱的生的迹象。但是只有要陌生人的造访,他还是坚持着坚持着吃力地抬起腿(这对已经被病毒侵蚀了大脑的他来说已经十分的艰难),站起来,冲着大门的方向拼劲最后的力气叫喊着,行使他最后的使命。那些日子,我最怕的就是给妈妈打电话,我怕听到老黑的病一天比一天恶化的消息,我怕听到妈妈的流着泪的讲它今天又什么都没吃,还咳出了血。但是我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知道它怎么样了,有没有乖乖的输液,有没有比昨天精神稍微好了哪怕一点点。就在这种纠结焦虑的心情中,我去了趟南普陀。跪在殿门前,我虔诚认真地求寺庙里的各路神仙,如果它与我们的缘分已尽,到了它该走的时候,那么就不要再让它承受这些痛苦,让它舒舒服服的去吧。当我在心里默默地讲出这些的时候,低头,才发现眼泪又一次的湿了脸。那段时间每天都泡在泪水里,以至于当时我竟没有发现我流泪了,哭多了好像是流眼泪这件事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而类似于一种打寒颤这样的本能,说来就来,不讲道理。
之后,再给家里打电话,我没再问老黑的情况,妈妈也默契的再没跟我说过。后来放假回家再跟妈妈聊起这件事来,不出意料的,老黑就是在我去过南普陀寺的那天晚上离开了。走之前,它特意地叫了两声,将妈妈和姥姥唤到身边,看了她们最后一眼,然后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说到这的时候,妈妈依然带着哭腔,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又开口了,“再也不养狗了”。再也不养狗了,十年的陪伴,他早已经像家人一样融入了家中每个人的生命,失去的痛苦,我们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深深地信上了南普陀寺,信上了里面的各路神仙,虽然关于宗教信仰我基本不懂,但是我确信,他们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他们会伸出他们闪着圣洁光辉的手,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我。
而还愿之行之所以拖了这么久,当然最主要要归因于我的重度懒癌和重度拖延症。周六早晨又一次醒的很早,醒来又是那种闷闷的心痛,困扰了好几个月的事又一次翻江倒海的朝我扑来,索性决定,就今天去吧。
这件困扰我将近半年的事,说来也可笑。是关于失去的一段感情,一个朋友。故事很老套,这个朋友是我到这个陌生城市后唯一一个无话不说的朋友,将近一年的时间我们基本都厮混在一起。因为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所以我们的三观很合,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扯不完的段子。而他突然的表露心迹,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扔到了我们中间,让我们的关系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胆怯的我,从小到大,都很惧怕做决定,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感情,加之又觉得我和他并不适合做恋人,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试图回到从前没心没肺的日子,可问题在那里,再怎么逃,都只是绕着它不断打转。于是,几个月后,在他、我还有另外一个朋友的一次旅行过后,累积的问题爆发了。我试图回到原点的幼稚想法破灭的,我不得不直面我们的关系,而他帮我做了决定——他和一个女孩迅速的在一起了。
不得不承认,我在操场上看到他们手牵手走过我面前的时候,心口竟也有和当时失恋时一样的疼痛,就是那种疼痛,夹杂着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凉,占据了我的整个身体,大脑,慌乱狼狈中我竟然忘记了这是自己跑的第几圈。
没有了他的日子很难熬,本来在这个城市就没有几个朋友的我感到越发的孤独了,之前两个人在一起的回忆时不时的就冒出来,翻涌一阵,搅动着我的情绪。最难熬的是,每天可以见到他的日子,有时两个人竟然就像陌生人一样,眼神一交汇就都迅速的低下了头。每当这时,物是人非的悲凉就又开始叫嚣了,它突突的伴着心跳击打着我的心脏。但,日子还要继续不是吗?
于是,为了内心哪怕是暂时的平静和舒适,我开始给自己灌鸡汤。我告诉自己,想让自己发自内心的坚定,过去的美好终究已经过去了,从现在开始这些都不存在了,我需要面对的是另外的一种生活,很快地,我就会发现生活其他部分的乐趣,与他无关,当这些部分变得充实,自然也就到放下的时候了。过去的回忆,我该把它静静的放进盒子里,藏在心中的一角,成为最终那个我的一部分。
可是,在每天睡觉醒来的时候,或是某天见到他之后,回忆起过去的点滴,我依然还是难过。这难过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挤占了正常的生活,让我这段时间整个人变得很丧。丧到有点怀疑自己已经病了。我自己其实清楚的知道,其实他早已云淡风清,无所谓了,只有我,沉浸在过去“不愿意走出来”。所以,我想我需要一个仪式来告别了。
这天的阳光很好,均匀安静的洒在每个来虔诚拜谒人的脸上。我迎着阳光,迎着微微凉的海风,点燃了手中紧握的那柱香,又一次在殿前跪下,向殿内的各路神明问好,表达我深深的谢意。并恳请他们能否再一次伸手拉一下丧到泥土里的我,如果是错的人,就这 一切快点过去,我会摆脱内心的痛苦挣扎,走进阳光里,走进未来里。
当我把香插进香台里的时候,我想神明一定又一次听到了我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是我不肯放过自己啊,该过去了,这段时间的痛苦纠结都该过去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一直在等待它像感冒一样自然痊愈。而我自己,没有做丝毫的努力,放任自己被病毒细菌侵蚀,所以我一直都挣不开这个心结,现在到了要痊愈的时候了,既然不能自愈,那我就努力地把自己拽出来。大步向前走,可不能再回头看了,前方可是未来呐。
谨以此文为一场告别过去的仪式,又一场重生的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