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何灿又跟老爸斗嘴了，以前因鸡毛蒜皮斗过无数次，这次是因为房子。
何灿大部分朋友都买房买车了，她还没有，老爸觉得她没出息。何灿不服气，“小东有，我们结婚后不也算我有了吗？再过一两年车子也可以有，买不起新的，买二手。”
听了她这随遇而安的，不思进取的态度。老爸更火，进一步呲之以鼻，“那算什么狗屁房子，连鸽子笼都不算，你那些朋友，人家可都是自己买的。”
“我一个人，也没什么积蓄，为什么非要买一套房子，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房价不贵才怪！再说，听说买了房子成为三高更难嫁。”何灿非常后悔，平时没事时跟他聊朋友买房的事干嘛？到头来，老爹把一笔笔“新仇旧恨”全拿来给她算账。
“你爸真这么说？”几个姐妹一起聊天时，画眉觉得不可思议，“我家那房子跟小东的差不多，你猜我爸怎么跟邻居说的？”“怎么说的？”大家都很感兴趣。
“我爸说，‘眉眉家房子虽然不大，但位置很好，在区政府旁边！’他不懂，总觉得在区政府旁边肯定差不了哈哈哈。”何灿一听也乐了，“你老爸真乐观，其实我爸完全也可以这么说。但他就不，他有完美主义倾向，对我期望值太大，不如他意，就变着法儿说气人的话。”
自从工作没找到老爸眼里的好单位，他受打击不小，很少露出笑容，觉得女儿半残了。一旦聚在一起，总是忍不住讲别人家女儿有多厉害。这几年，多年未见的“别人家多女儿”真把何灿折腾惨了。
“马路对面他家大女儿比你大一岁，小时候你们一起玩的。这几年在北京收废品，生意做得挺大的，一年最少几十万。”何灿听了也不觉吃一惊，那个老实巴交，一句话都难说完整的姑娘如今这么厉害了。但老爸的话还没说完……
“听说，人家都结两次婚了，第一个老公有了钱赌博，败了不少钱，离婚了。她手头有钱，捯饬捯饬，还挺年轻。去年又找了一个，听说还是人家的小三呢。”离异的农村女在京城小三上位，何灿又惊了一下，不由得说，“确实挺厉害，但是这么多年不联系了，管她呢！”
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老爸想说，人家闺女能赚钱，至于后面的八卦估计也是过过嘴瘾。但她就是不想再往下说了。但老爸的话还没完……
“对门他家三个女儿，一直被邻居说生不出儿子，三个女儿小时候成绩听说很好，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也没考上大学。但听他说二闺女还挺能耐，在省城捣鼓补习班，赚了不少钱，每次回家都开车。”
何灿不想再听老爸举例，“你光听到人家说好的，不好的你能听到吗？你知道他们女儿在京城、省城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她又找的男人，要是真好，能抛弃老婆找小三？谁会把不好的说给你听。”
“哦，这样啊，还会这样吗？”何灿的爸爸语气明显暗了下来。“有多少人跟你一样，喜欢拣不好的说自己女儿，人家肯定都是拣好的说。也许他们跟你比自卑，故意在你面前那么说呢！”何灿又补一刀。
虽然嘴硬，何灿其实听明白了，老爸觉得没面子：几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不成气候，上大学又怎样，读研究生又怎样，还没见一个人回去给他长长脸。
她本以为老爸不是这样的人，不需要这个。但是也许在特定的环境下，到了一定年纪，是需要这样的。画眉开导她，“没错，我朋友平时开QQ，回家借奔驰。放心吧，以后见到叔叔，我们肯定多夸你，说你已经够努力了。”
面对大家的安慰，何灿懂，却难以平静。这么多年，因为老爸的完美主义，对女儿们的伤害已经够多。
小时候孩子们斗气，别人的老爸是了解原由，安慰女儿，但她老爸从不问原由，直接劈头盖脸把她们骂一顿。不是说没出息，就是说没跟人搞好关系，反正都是错。
在校无论是文化课还是体育课，无论是书本知识还是交际能力，老爹总让她们向最优秀的人看齐。但是人鲜有全能，即使她们可以努力学习名列前茅，但很多东西还是需要天赋的。
也许身体素质未必能跟最好的比，也许演讲比赛永远没机会参加，也许学校的歌唱舞蹈比赛选拔，永远都选不到他们。比来比去，好像怎么样都是技不如人，好成绩没有带来一丝幸福感，反而是挫败感伴随终生。
书里悄悄藏一张男同学照片，老爸气呼呼地让她不要早恋，赶紧还回去。“以后上了大学，见了世面，认识的都是全国来的人，等于全国男生让你挑，比在一个镇上挑好多了。”
后来何灿知道了，别说大学，就是读了研究生，也没有全国的男生让她挑。单了那么多年，成了人们眼里的圣斗士，最终认识了老爸觉得不咋样的小东。但何灿有句话一直没舍得拿出来伤害爸爸。
都说女儿找对象是按照爸爸的标准找的，但她不是。不是没有遇到过侃侃而谈、锐意进取、家境和前途都一片大好的。那些人很好，只是她不想要，太像她老爸了。她不想要一个那样的爱人，再让下一代遭她遭过的罪。
何灿早就想好了，过有缺憾的人生，不做完美主义的父母，孩子可以不美，可以不乖，成绩可以不好，可以不会唱歌跳舞……但她决不因为这些打骂苛责。她只要孩子健康快乐地过一生，无论在她身边，还是在天涯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