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娃子》(散文·蒋录基)

  老家的社火表演团队里,有个独特的角色——“瓜娃子”。他像一抹跳跃的亮色,在热闹的社火队伍中格外引人注目。

      瓜娃子是个专门惹人发笑的莽汉形象。每当社火队伍穿行在街巷,他便开始尽情表演。时而装疯卖傻,歪着脑袋,瞪大眼睛,做出各种滑稽的表情;时而手舞足蹈,大幅度地摆动着四肢,仿佛不受控制般肆意舞动;嘴里还不停胡言乱语,冒出些让人忍俊不禁的话语,插诨打科,惹得围观人群笑声不断。相比那些踩着高跷、扮着精致铁芯子的表演者,或是舞动旱船、敲响太平鼓、唱着花儿、扭着秧歌的人们,瓜娃子以他的独特,深深印刻在人们的记忆里。小时候,我们这些小伙伴常常聚在一起,模仿瓜娃子的模样,装扮饰演,享受着其中的欢乐,仿佛自己也成了社火里那个能给大家带来笑声的人。

      在老家的语言体系里,“瓜娃子”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含义。一种是带有贬义的称呼,是对那些做事行为不符合乡规民约和传统规范的人的习惯叫法,也就是大家常说的“二杆子”。这类人平日里言行举止总是出格、不正经,做事毛毛躁躁,不按常理出牌。此外,这个称呼还包括那些因意外安全事故导致精神疾病,或是先天患有精神错乱的人。在老家人的观念里,他们的行为异于常人,“瓜娃子”便成了对这类人的一种概括性称呼。

      而另一种含义,则满含温情。在某些场合和特定环境下,它成了长辈对晚辈,尤其是孙辈中男孩子的昵称和爱称。当爷爷奶奶见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孩子时,那可爱的模样瞬间就融化了他们的心。长辈们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逗弄孩子、相互嬉戏打趣时,总会用手指轻轻摸着孩子的小脸蛋儿,脸上满是笑意,嘴里亲昵地说上一句“诶,你这个瓜娃子” 。这一句“瓜娃子”,饱含着无尽的爱怜,将长辈对孩子的宠溺展现得淋漓尽致。

      也正因如此,“瓜娃子”的称呼对象有着明显的年龄之分。对年龄较大的成人称呼“瓜娃子”,那无疑是在表达对其行为的不满,含有歧视、批评和否定的意味,是一种不友好的评价;而对孩子和幼儿说出这个称呼时,它的意思就完全变了,变成了形容孩子幼稚可笑、天真好玩的可爱模样,是满满的喜爱。

      所以,在老家使用“瓜娃子”这个称呼,必须谨慎小心。想要精准切换称呼对象,就一定要了解这里的生活习惯,明白这儿独特的语言风格和特色。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闹出笑话,不招人讨厌。

      当然,社火表演团队里的“瓜娃子”是个例外。在社火的热闹氛围中,人们随时随地都能直呼“瓜娃子”,他的存在就是为了逗乐打趣,给大家带来开心。与“瓜娃子”相对的,还有个角色叫“蛮婆子”。“蛮婆子”同样是为了增添社火的趣味性,只不过在外观视觉上,是男扮女装的女性形象,以夸张的扮相和滑稽的动作,和“瓜娃子”一起,为社火表演增添了不少欢乐气氛。

      随着社会发展进步和精神文明建设,曾经在生活中频繁使用的“瓜娃子”这个称呼,逐渐淡出了人们的日常用语,慢慢湮灭在过去的记忆中,成了一个带着怀旧色彩的传说。如今,它更多地存在于社火表演里,成为了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每当社火再次热闹开演,“瓜娃子”那熟悉的身影和形象,又会勾起人们对快乐生活的回忆,带着一丝温暖,一丝欢乐,在时光中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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