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91年生人,童年时期,从有了记忆开始到小学一年级上学,大概是94到98的时间。那个时候的农村还是纯粹的农村,有味道十足的农忙。所以我十分庆幸,感受过上个世纪那段还没有被改革开放机械化了的地道农村文化。
我所谓的农村文化,是我在上大学时学了王钦鸿主任的大众文化这门课程,才令我有意识去思考这个问题。想想也真是快乐。只记得当时是收麦子的日子,大概是四五月份吧。那时候能赤着脚在场里跑,挎着一个小篮子,或攥着一个塑料袋子,干什么?——拾麦穗。
我拾过麦穗,因为家长说,拾多少多少,可以换什么好东西。可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我却忘了。大概是一两毛钱一袋的冰水儿,或是一些美其名曰唐僧肉、无花果的小零食。亦或是,从地里回家时,经过村头那条小河,爸爸会给我逮两只虾。用塑料袋装了水,我像拾了麦穗一样,紧紧地攥到家,倒进盆里,然后蹲在一旁一边用手指戳一边看,一蹲就是现在的孩子玩儿一顿网络游戏的工夫。
拾麦穗令我们一伙儿孩子乐此不疲。那个时候,大街上一辆接着一辆的车,载了满满的金灿灿的麦子。仿佛全村的人都在干一件事情,那就是收麦子。全村人干,就跟村委会开大会一般的热闹。如过年贴对联一般同步。哪一家也不会因为工厂,生意,出差,甚至上学耽误了收麦子,就连上学的大孩子也放了收麦子的假。于是,更不会有被电视恋得离不开炕的孩子。比起电视上那些不认识的人演的僵硬画面,门外大街上,一张张真实的笑脸,四处游蹿的小伙伴们的快乐更为实在。
村里收麦工作的分工,很简单,有力气的在场里工作。他们的工作我记不太清,只记得爷爷把用镰刀割下的麦子理成一溜,余一根麦穗握在手里,娴熟地绕了几圈,扎紧,绑成一捆一捆的。那时候我家里还有两头大黄牛,爷爷家的年老,我家的年轻。小孩儿的工作是跟着老爷爷老奶奶们拾麦穗,说实在的我们不爱和老同志一块儿干,他们总嫌我们拾的不够认真,不够干净。我们也听不懂他们拾麦穗的宗旨,我们想的都是我要抢小A一把然后快点跑掉,他不追我,再找机会抢他一把。呵,多么纯粹的快乐。
一茬一茬的麦子依旧在地里生长着。新世纪机械化的农忙时节已经不再像那铁锈般生涩质朴的金黄。我们见证的是一个时代的结束,这是多么宏伟的告别。就连当初敬业的老同志们也罢了工。
我曾想再也不会有拾麦穗的人与拾麦穗的快乐。不过前些日子,当我把儿时的这段记忆讲给我的学生们听后,他们推荐玩儿的那个QQ农场,那里面仿佛也能拾麦穗,我惊叹而又怅惘,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