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越长大,越发现自己正在失去以前拥有的能力。比如看书时的专注学习时的认真。然而有些东西却随着时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因为清晰让我追逐。
曾连续地梦到一个穿皱皱的白衬衫的少年。我能感觉到他的温柔秀气,能感受到他抚摸我头发时的温度,然而每每当我抬头,我都看不清楚他的长相。我模糊的感到他笑的温柔,却没办法看清他的容貌。
不过这不妨碍,当我梦见他蹲在青石板上看我,坐在楼梯上跟我讲故事,拽着我奔跑在我根本没见过的草原上,拉着我去楼顶俯瞰我幼年所在的城市,每个场景都让我怦然心动。从现在来看我或许只是喜欢着他带给我的温柔和没触碰过的情景。当年的我却死死地认为我以后要嫁给这个梦中的少年。这个奇幻的梦断断续续延续了很久,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他随着我的长大而长大,他随着我的深沉变得沉默。我不记得是否有一个梦里他曾向我告别,只是后来,我再也没有梦见他。
在我没能梦见他的日子里,我相信他的存在的热忱从炽烈到温火再到淡然。然后我依次失去了我的少年,最后失去了我的梦。我一直想,会不会在某个带着志怪小说里,他因为打扰我的生活而不能再与我相见。然而事实上,我只是平淡无奇的结束了一个跨过我整个青春的梦而已,在梦里所得到的一切欢愉和喜悦都已经是命运的赠与。
我就这样梦见了爱情,虽然他并不存在。然而他唤醒了我对爱情这种美妙却被禁忌的东西的感知。因为梦见爱情,我曾一往无前。
那时候的我很勇敢,当我遇到像他的少年C的时候,怀着热烈地像被命运之神临幸一样的不安与兴奋,犹如飞蛾扑火一样地策划着告白。我准备了520颗幸运星每个星星里都有我写下的爱慕和向往;我亲自去种植玫瑰而不是买一束,虽然我们当地的水土并不适合玫瑰最后失败了,却意外种活了满天星;我攒了很久的零花钱拜托了花店店员很久她才帮我把满天星包好。然后我就把折好的星星撒在那一大束满天星里傻乎乎地去告白了。
据C后来说,当时抱着满天星的我活像一个满天星妖怪,因为我整个肩膀往上都被满天星遮住了。当少年C笑出声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没有希望了,侥幸的是少年C就那样原谅了冒昧且愚钝的我,接过了我的满天星,微笑着说“快点讲吧,你讲我就答应你。”我结结巴巴干枯无比地背诵了一边自己准备的告白辞,看着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走开。当他的背影完全消失的时候,我才开始第一次深刻的明白什么是“欣喜若狂”。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一起在学校大大的校园里散步,一起在周末去看无聊的爱情电影,一起去公园里看可爱的植物。我们计划着买一个狗狗一起养,两人攒了很久的钱才得以在年三十的前一天赶到花鸟鱼虫市场。即使在因临近年关而变得稀稀落落的市场里,我们俩也兴奋地看来看去。最后在一个小店里,一个笼子里有四只小萨摩耶,其余三只畏畏缩缩地靠在一起,只有一只冲我们嗷呜嗷呜地叫着。我们最终带回了它,因为我妈妈不准养狗,我们养在了他的家里,并取名多宝。
可惜的是,往往有着美好开始的故事都不会有太美好的结局。我和C因为一个航班的距离,苦苦支撑然后两人逐渐变冷逐渐远离。在两个人彻底分手之前,我去他家把多宝带了回来。妈妈因为多宝狠狠地训了我,我抱着多宝想着千里外的他一直哭,越想他就鼻头越酸越难过。不明真相的我妈以为是她训得太狠,看着我哭的那么歇斯底里,就默认收留了多宝这个“流浪狗”。后来从他的社交网站里看到了他的动态,他在万里之外过的很好,收养了一只流浪狗叫乐乐,我慢慢感到即使没有彼此,我们也都过的很好。
我的梦里的少年,我的C,他们在我的懵懂无知又对一切美好充满渴望的日子里,给了我他们所能给予的所有。
还有一个故事。在我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女神A,一个喜欢女神的傻蛋X。无论X表白多少次,A都不为所动。X对女神好的方式很简单,每天给女神擦镜子,他说这样女神一打开镜子就能看到漂亮的自己会很开心;每天给女神整理桌上的书,因为女神爱干净,看到整洁的桌面心情会好。X绝对是个中二度爆表的少年,喜欢在自己的学习机备忘录里写“江山”“美人”之类的词语,也会在面对女神的讨厌时手足无措像个孩子。
我不明白是不是X的梦里也有一个曾经拉着他的手疯狂奔向快乐的少女。我猜是有的,因为他擦镜子的时候的热情和我折星星的时候是一样的,他被女神讨厌的时候的失落无措和我种坏玫瑰花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现在是凌晨一点五十二,楼上的女孩已经哭了半个小时,嗓音已经从歇斯底里到喑哑的抽噎。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刚刚失去了自己喜欢的少年,如果是的话,男孩女孩的梦或许就是这样醒的吧,男孩女孩梦见的爱情或许就是这样结束的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曾拥有过带自己走向爱情的梦境,但是如今的我真的很羡慕当初,那怀揣着能拥有整个梦境的向往去种花去折星星去擦镜子的我的你。我多么希望自己能重燃那份勇敢,让我在失去自己梦里的少年的多年以后,能够拉上另一个让我看到不仅仅是梦里的爱情,也有油盐酱醋的爱情的人的手;我们奔向的不是草原或者快乐,而是婚礼或者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