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性染色体困扰的人们

世界上最显而易见的谎言,是男女平等;世界上最泛滥无边的歧视,是性别歧视。不信?你往下看。

女士A在银行工作,因为是女人就吃了不少闷亏:在工作上明显比她无能的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出人头地,最后连进公司时由她带的小男生都升迁得比她快。女士A忍不住向上司抱怨,结果上司骂她:“混账东西!不管什么事情,男人只要肯干,一定赢女人!”

这样的女士A千千万万,可是男士同样也不轻松:

女同事or女同学有东西要搬,“哎麻烦你帮我搬一下,男士力气大!”或者直接抱怨,“你们怎么一点也不主动啊,要有绅士风度,要主动过来问问我们要不要帮忙。”见鬼了,明明逛街的时候负重10斤还能脚踩高跟健步如飞……这大概叫选择性肌无力。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大环境背景下,人对待他人的方式,会因为对方是男是女而有所不同,所以生理性别是男的,你应该有男人的样子,生理性别是女的,你也应该有女人的样子。

男人,你得喜欢变形金刚,你喜欢芭比洋娃娃?不行,丢掉!你喜欢粉红色?不行,娘炮!你想当护士?不行,可笑!

女人,你得温婉贤淑,你喜欢骑摩托车兜风?不行,危险!你喜欢短裤背心?不行,暴露!你想事业有成再结婚?不行,太老没人要!

各种各样符合社会“常理”的事情,你该这么做你不该这么做,像是紧密的荆棘牢笼,逼死了一群“投错胎”的人——性别认同障碍者。

东野圭吾在《单恋》这个故事里,描述了这样的一群人:他们为了顺应自己的心理性别活得坦荡,偷偷地互相交换身份交换户籍,顶替对方活下去。

这看起来很麻烦很有风险,但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因为对于性别认同障碍者来说,比如你生理性别为女心理性别为男,就算身边的人认同你是个男人,但你户籍上写的性别依然无法改变,这就还是无法融入常规,那你和另一个与你相反的人交换身份,你从户籍到心理都确确实实地变成了一个男人。

当然,东野并不会把故事的主题就局限在这里。

女主角美月,抛弃丈夫孩子离家出走,身为性别认同障碍者的“她”,为了被别人当做男人看待,她需要男人的外表,她剪短发,刺伤自己的声带制造出沙哑嗓音,定期注射雄性激素,锻炼肌肉,在一家夜店当酒保。因为一场命案,“她”与高中橄榄球部的队友们重逢了。美月的队友哲朗是自由记者,除了惊讶美月外表的改变外,得知了这起命案,得知了美月的秘密。哲朗的妻子理沙子也是美月的高中好友,决定要帮美月逃过警察的追查。三人在这过程中,认识了身处LGBT社群之中的形形色色的人们。

需要绝对划分男女的场合,例如在体育竞技中,国际上采用DNA增值检查性染色体来划分男女,XX为女性,XY为男性。然而末永睦美是阴阳人,这就好比童话故事里的那只蝙蝠,既不被鸟类认可,也不被兽类认可。

相比两方都是同性恋者的恋情,性别认同障碍者与同性恋者的爱情又该何去何从?两方的心境明显不一样。美月一直喜欢理沙子,而这份喜欢是作为一名男性的喜欢,并不是女性喜欢女性。

还有那些成功交换了户籍身份,战战兢兢加倍努力生存的人们,还要用尽全力配合众生演戏。

人类害怕陌生的事物,因为害怕所以想要排除。LGBT社群中,因为不同于常规而遭受歧视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他们不得不比别人更加努力更加优秀,从而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平凡如美月,千方百计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被世人当做“男人”对待。他们似乎忽略了一点,人生而在世,真的有必要配合其他人吗?

逼这群人走上绝路的就是人们口中的伦理道德,但是伦理道德却不能代表那就是人类正确的道路。无论性别认同障碍这个词汇怎么普及,世俗偏见还是不会消失。使用“障碍”这个字眼本身,根本上就很吊诡。世界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们想要被接纳的心情也无法传达给一般人,而这份像是单恋一样的一厢情愿也只能持续下去,倘若没有这份期盼要怎么活下去?

从性别歧视性别不平等,到性别认同障碍者的艰难之路,到整个LGBT社群的“单恋”之路,男女真的这么容易划分么?

高中时期,美月在喜欢理沙子的同时,也与同是橄榄球部的中尾交往过,中尾相当了解美月,在知道美月的秘密后反而说,我敢确定,美月与我交往时确确实实从里到外都是女人。

东野直接借由哲朗之口在书中指出:也许应该要彻底改变男女有别的想法,男女的界限本身就是模糊的,若是勉强划分界限,自然会产生很多矛盾。如果非要划分出一定的界限,必须说清楚,说明这种划分方式并非划分男女的界限。

男人与女人并非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男人与女人应该是莫比乌斯环。

如果是普通的一张纸,背面不管到哪里都是背面,而正面永远都是正面。两者不会有相遇的一天。但若是莫比乌斯环,心里想是正面而往前进的话,不知不觉间就会绕到背面。换句话说,两者是相连的。这世上所有人,都身处在这条莫比乌斯环之上。没有完全的男人,也没有完全的女人。

故事的最后,东野也无法指出一条明确的道路,告诉他们该何去何从。命案真相大白,中尾因为亲生母亲是性别认同障碍者所以一直都想要帮助他们,他冒充美月的身份在火海中自尽,美月顶替他的身份继续流浪继续活下去。

美月在之前的婚姻里生下了一个孩子,在孩子出生之前,美月就说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取名叫悠里——

不是“美月”,不是“香里”,不是“睦美”,你不会被囚禁于常规伦理中而降临于世,你可以自己选择你要走的路。可能这条路会很长,会需要你披荆斩棘,但请记住,这个名字永远不会是你的负担与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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