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没有散文诗,只有满手的茧。
在我的笔下,大都记录着一些自己的小情绪,小世界,却很少写我的父亲。他很好,只是我的文笔道不出他那平凡而又不平凡的爱。
我的父亲是那种沉默木讷,不善言辞,不争不抢而敏于行,负责任的男人。也曾是潇洒,能干的后生。这两种形象,我只目睹过前一种,也就是现在。而后一种则是出于大伯母的口中,如此相差甚远的两种性格,我也是半信半疑。大伯母可以说是我的一位启蒙老师了,在小时候她总是跟我讲一些新奇的事物和周边人以往的故事,这其中也包括我的父亲。
大伯母刚嫁过来的时候,父亲和他的其他三个哥哥都已经是打石匠。父亲最小,却也能吃苦,各种的石锤和钢钎是他的工具。哪家要打石头,他们兄弟四人就扛着工具去哪,这种职业很艰苦,“长木匠,短铁匠,不长不短是石匠。”“打石又打铁,一天是天二。”等俗语都是老人们口中的俗语,夏天太阳大的时候,他们就光着膀子在太阳底下任由的暴晒,冬天的时候,被风吹地双手长冻疮。白天在山上采石,傍晚收工回家后还要锻打采石的工具。
难得有空余的时间,则是父亲最潇洒的时刻,一台录音机和各种各样的磁带是他的乐趣。在房间里把音乐开到最大声,拿着铁桶有几根筷子随着音乐打着节奏,家里人说他很潇洒无忧无虑,但也有人看不惯他这样却,说没点样子,可他就这么一点爱好。我是看见过他的收音机和磁带的,却没有见过他拿着筷子在铁桶上狂欢的样子,大概是我抹灭了他的兴趣,他有了家庭,有了担当,再也不能向以前那样潇洒了。
我的出生是父亲一大转变的开始。我一出生就带着一身病,打针不知道哭,生下来一个月了才四斤,人人都说养不活了,可父亲却不放弃,用他那双手抱着我到处寻医,我还是长成了现在十七岁的小大人了。父亲更加努力地工作了,大概那双我牵上去又粗糙又长满茧的手,就是那常年积累下来的。
后来弟弟妹妹的出生更是加重了他的负担,而他的铁锤和钢钎也是由切割机,火割机替代了,相对以前每一块石头都是用手工切割轻松了许多。由于常年和石头打交道,灰尘多的原因,父亲的肺部出了问题,他告别了石匠的工作,换成了现在的工作,可那双粗糙,长满茧的手依然没有变过。
他在我们面前显得很不善言辞,从来不会说他的工作多么辛苦,多么累,一直都是尽他所能给予我们最好的生活。他也不争不抢,在分家的时候,其他兄弟都是在暗地里你争我抢的,给自己家争取大把利益。父亲说:“自己吃点亏没关系,做人要大度,自己没有的东西可以自己打拼来,有时候跟别人争再多也比不上自己挣来的安心。”他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这句话我仍然铭记。现在靠他的那双手还是给我们带来了一个虽不富裕但安慰幸福的家。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路的时候背有点驼,满手是茧,谁都不知道这个曾经潇洒的后生经历了什么。有时候我跟他打趣说:“爸,你怎么老是驼着背,人都矮了一截。”“习惯了。”他沉默着说,然后又沉默地走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一句“习惯了”藏了多少苦。他把自己的苦全部藏在心里,犹如他那双手的茧一般沉默。
许飞的一首《父亲写的散文诗》歌词中父亲的日记本里,写下了很多很多故事。而我想,我的父亲他是没有散文诗的,有的是藏在那双手里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