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第一章14

文 黎浩楠

齐果不再理会鸡,来到园门口,看见了表姐忙碌的身影。她忙着给客人递烟,忙着接客人送来的礼物。他留意到,红包一律都是姑父接手的。他们不是为表姐而来的吗?为什么不直接交到表姐手里呢?他想起了“礼尚往来”的古话,明白他们实际上是在变相投资,期许着更多的回报,所以也就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远处一大帮人,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那正是她的朋友。“龙娃,好嘛,你们这时候才来。我等了好久!”李欣大声地说,责怪的语言却传递出几分喜悦。

“不好意思,来晚了。不过都怪这几个人磨磨蹭蹭。”龙娃笑着推脱。

男男女女,十来个人,穿过马路,走了过来。各自把礼物交到李欣手里,微笑着同李锦天打招呼,然后跟着李欣到园子里面去了。李欣把齐果介绍给了她的朋友认识,并让他陪着他们喝茶,自己要房间去放礼物。

有几个女生却一刻也不忍与她分开,跟着她去了,像尾随着母亲的羊羔。齐果想要向表姐报告鸡跑了的事情,但是又害怕被问到原因。由于他和他们有年龄的差距,所以他面对表姐的朋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安静地在他们身边,听他们天上地下地谈笑。

李欣放完礼物回来的时候,客人已经走下牌桌,准备用餐了。但是用餐前还有一项活动,那就是捉鸡比赛。每逢有喜事,在举行喜宴的当天中午,主人都会准备一只雄健的公鸡,在公鸡的脖子上拴上彩色丝巾,然后把它放在封闭的园子里,供客人们捕捉取乐。

捉到公鸡的客人把鸡交到主人的手里面,接受主人的三杯敬酒和一个红包。所以,为了守住传统,为了这项活动,李锦天也是绝不能在自家的醉乡坊里大宴宾客的。

一个男人走近齐慕昭,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看那男人的装束,应该是常乐园里的工作人员。接着,齐慕昭朝李欣几个走了过来。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你到大厅的前面给客人讲几句话。”齐慕昭几乎是命令的口吻,她或许是看了太多结婚的场面,是想让女儿提前去感受一下。

“上前面去讲几句?”李欣一脸无奈,“你怎么不早点给我说,我好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啊,随便讲,都是亲戚朋友,不用紧张,赶快上前面去讲几句。这会儿,客人都急着等主人放鸡,然后进行捉鸡比赛。但是,刚才里面的负责人说,鸡不见了。”齐慕昭神色严肃。

“什么?鸡不见了?”李欣大吃一惊,“就那一只英国鸡不在了?”

“是的。也许是被人给偷走了。”齐慕昭试着猜测。

“不过,单看外表,谁知道那只鸡是什么国籍,什么血统,又有谁会来这里偷鸡。”李欣在详细分析,想消除母亲的顾虑。

“你还别说,真有到举行宴会的地方偷鸡的。宴会上用来搞活动的鸡,在市场上可抢手了。有人就为图个喜庆,专门高价收买。何况你这是考上名校的庆祝宴会,今天用来搞活动的鸡,它的意义是独特的。谁不想买回去炖成鸡汤,让自己的孩子喝了也变得更聪明一些。”齐慕昭的语言显露着她的几十年的人生阅历。

“姑妈,鸡是我放出去的。”齐果说了话,“我想去逗鸡玩,还没揭开笼子,鸡就钻了出来,跑到了树丛中去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齐慕昭的表情突然变得轻松了,像一朵被洗去灰尘的花。她又对李欣说,“你赶紧到前面说几句,然后好开始捉鸡了。”

“好,你说的,随便讲。”李欣似乎已经想好应对的注意,笑着追问。

“不是我说怎样就怎样,是你说怎样就怎样,今天大家都是为你而来的。”齐慕昭忙着补充。同学些看着这位和蔼的母亲,又看了看李欣,脸上绽开了笑容。

李欣走进大厅,安排齐果和同学入座,然后自己走到了前面的主持台上。漂亮的主持人这会儿相形见绌,瞬间颜色全无,赶紧把手里的麦克风交给了李欣。李欣毫不不拘束,一点儿也不紧张;首先是销魂的一笑,下面几个她的朋友开始起哄。

对这种起哄,她以前在班里已经习惯。然后她大大方方地说:“感谢各位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弟弟妹妹哥哥姐姐阿姨,呃,一时也叫不完,反正是感谢大家今天能来,我们一家人非常高兴,其实我爸最高兴了,收了好多红包。”

这时下面起哄的声音更大了,像聚集了一窝打劫归来,等待分赃的土匪。有的喊道:“叫你爸把红包交给你,那是给你的。”齐果知道驾驭热闹场面,从来都是她的拿手好戏,她就是他心中的明星。

清了清嗓子,她接着说:“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把我抚养大;感谢我的老师对我的谆谆教导;感谢我的同学在求学路上的陪伴;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来分享我们家的喜悦。接下来的捉鸡活动可能跟以往不一样,因为我们已经把鸡放到这个园子里了,需要大家仔细寻找,然后捉住。”

“有意思。”下面发出了吼声,也响起了一片掌声。

李欣用手捋了一下头发,回到朋友身边,跟齐果坐在了一块。

齐慕昭走上前去应付了几句。许多人都认为母女两像姐妹。有人拿李锦天调侃,叮嘱他晚上别走错了。食色,性也。此语诚然无欺。齐果想,开这类玩笑的人,一定是姑父生意上的朋友,也许是因为沉默了太久,所以就语不惊人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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