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轻卷珠帘,四目相对,竟是这般美好。
神解奏乐,鲜卑起舞,仿若仙音,似若惊鸿。少年轻轻一笑,拿起乐器,那少有世人有幸听到的旷古妙音,便在这个平凡无奇的家宴上奏响,铮铮入骨,震撼着灵魂,激荡着年轮。少女一剪秋水眼眸自信而坚定,张开双臂,翩翩起舞,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如柳的蛮腰宛若游龙,如云的双脚踏音而起,仿佛敦煌莫高窟里的仙人舞蹈,精彩,绝妙,神圣,给人如朝圣般的感动。
他为她而奏,她为他而舞,这天地悠悠,岁月漫漫,都不及这一刻,这高山流水的一刻!是了,无需多言,这份情,早已深深烙在彼此的灵魂深处,此生不改。
可是,少女是少年姑母的个婢女,两人身份悬殊。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少年轻轻的问。“相遇本就不易,何苦再徒增牵绊,自寻烦恼呢?”少女琥珀色的双眸流转,像是看透了他们的未来,纵是心中万般不舍,也要狠心剪掉两人之间的牵绊。“是吗……”少年喃喃着,凝视着少女,不再言语。
“不行,”姑母冷冷的回答:“我们家虽不富,却也是书香门第,怎能娶一个鲜卑女奴?况且你还在守孝,怎能娶她?”少年看着姑母,坚定的说:“姑母过了七七就要远行回家,侄儿请求姑母,将那鲜卑女子留下。”“胡闹!你这么做,叫天下人怎么看你,你将来何以自处?”姑母呵斥道。“这就不劳姑母费心了。”少年淡淡的回答,天下人的看法与他何干,他的决定又岂能被旁人左右?他自己的爱情,他自己会忠实的守护。
只是终究还是走了。
少年一觉醒来,才发现姑母不辞而别,带走了鲜卑女奴。
来不及思考,少年骑了驴,匆匆追了出去,好在姑母乘着牛车,脚程不快,少年很快就追了上去,向姑母行了一个大礼,道:“望姑母成全。”车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少年如愿以偿,抱着心爱的人儿,骑驴缓缓回去,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看,是个女奴,还是个胡人!”“这才刚过了七七,太不像话了……”
少女看看少年,她能感到少年如磐石般的坚定,世俗也好,舆论也罢,都不及爱情的美好。世人拘于礼法,活在自己的牢笼里,才有了梁祝的无尽悲伤,孔雀的东南远飞,所幸,她与他,紧紧牵住了彼此的手。
“人种不可失。”少年大气的说道,怀抱佳人,潇洒的离去。
后记
阮仲容先幸姑家鲜卑婢。及居母丧,姑当远移,初云当留婢,既发,定将去。仲容借客驴,着重服自追之。累骑而返,曰:"人种不可失!"即遥集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