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树先生
树先生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但每天又乐此不疲。树先生是叔叔辈,却每日与“二猪”等侄子辈混在一起,吃肉喝酒,在这帮人眼中,树先生能说会道,大小事得有他才意思,树先生享受这样的美誉,也只有在这样的圈子中,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树先生会技术,曾在三叔的修理厂上班,但技术一般,在一次焊接时,烧伤眼睛住院,自此便没有了工作。树先生有感情,在住院调戏苹苹后,在面包车上看到漂亮的小梅,虽得知小梅是聋哑人,也为之迷恋。后来两人聊天,树先生凭借“才华”,写几行打油诗,与单纯可爱的小梅相好,继而发展至结婚。却在结婚前夕,与兄弟打架,醒后便精神失常。树先生与母亲相依为命,兄弟三个,兄弟在城里跑出租,虽对他哥满心嫌弃瞧不起,但也无奈,住院时的医药费便是他垫的。大哥被派出所当流氓抓起来,他爸将他吊树上打,失手将他大哥打死了。树先生眼睛不好,后来被电焊强光照过更加不好,后来配眼镜,只带过几次。但树先生却能看到别的东西,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他爸,披着黑大衣,到处找他哥。比如结婚时看到他哥,带着县文工团的嫂子,来给他庆祝,唱歌跳舞,好生热闹。
树先生不一定姓树,或许因为他常常蹲在树上,等他哥回来,才这么叫他。我将它理解为一个隐喻。
结婚,是树先生的转折点。结婚前,树先生大部分时间正常,偶尔会处于游离状态,而婚后,包括结婚时,树先生大部分时间神游物外,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在一两次预言到村里的事情后,便成为了“大神”,备受“二猪”等人的尊敬,甚至有人慕名而来,为矿业集团开业为个黄道吉日,并邀请他参加剪彩仪式,与领导,董事长同处一台,在台下众人的欢呼中无比荣耀。婚后,小梅受不了他的无所事事,愤怒之下回了娘家,但树先生掐指神算,小梅过几天肯定回来。果然,几天后,树先生在他的神游途中,看到小梅回来,并且腆着大肚子,朝着他笑,树先生满面荣光,搀着她回家,并计划着搬进新房……
树先生的神游,让他可以找到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得到了原来世界中没有的地位、金钱、尊重以及爱情,而这些在现实世界中是不存在的,且无法得到。所以他更愿意处于那个世界,那个属于他的世界,在世人看来,他手舞足蹈,疯疯癫癫,却看不到他在那个世界的快乐生活,甚至是他都可以通过向“何仙姑”求拜,来引导像“二猪”、“矿业老总”这样的人,这是现实中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树先生在尝到这样的好处后,便一步步走向他的“幸福世界”,放弃了这个世界……
树先生“神游”,起因于他哥被派出所当流氓抓起来,他爹吊在村口大树上教育,失手打死。这样的变故对于一个没有文化的树先生来说是很大的创伤,而现实中又无事可做,游手好闲混日子,被街坊邻居瞧不起,在家庭变故的同时,承受着周围环境的鄙夷,长期处于此状态不免会胡思乱想,随而便想起了已故家人,这一想,倒是从中解脱,看到了他父亲和哥,起初是害怕,次数多了也便习以为常,进而可以交谈,甚至于可以帮助他,婚礼上给他争光。于是,深陷此中,小梅怀孕,给矿业集团剪彩等,在他想象的世界中可以随心所欲。
精神上的损伤可以通过很多方式弥补,可以找人倾诉,可以认真生活,在时间的冲刷下淡化,可以信教,寻找一种解脱。树先生的方式是自我救赎,似乎找到了一个通向他自己幸福生活的通道。
走出电影,我们的实际生活亦是如此,这样的实例比比皆是。某位母亲找不到自己的失踪的儿子,在路上看见小孩就笑嘻嘻迎上去,一个接一个,似乎满街都是她的孩子,每一次脸上的笑容都像是真的。很远的一个村子里又出现一位仙姑,能说会算,预言准确,有很多人已经慕名前往。仙姑之前得过大病,久治不愈,在得知无药可救出院后第七天夜里,躺在床上讲述了很早以前发生的事情,甚至是大家认为她不可能知道的一些事情,但头头是道,和知道真相的人描述的差不多,无法理解。隔日,便传言出来,仙姑下凡,能知古今。数日后,却能坐立,众人更是惊呼,无不信服。此后便成为仙姑,远近闻名。
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大神,而大部分都是受到过巨大的心理压力后蜕变。一个普通人,没有办法与命运斗争,而顺命太过艰辛甚至于无法承受,便在长期的压抑中终于爆发,结果各异。在现实中无法寻求到答案时,遂转向神,转向一个无所不能的寄托,从那里不仅能解决自身矛盾,并且可以“指点”他人,于是,这样的“半仙”从未终止过。
社会对弱势群体的关注还更多停留在物质基础上,而物质是最容易解决的。心理上的疾病才是关键,这才是整个社会健康的重要保障,而不是看起来幸福。我想电影的目的,便在于此。
后记:
在我们真实的生活中,树先生没有参加剪彩仪式,村长没有给过他五万块的搬迁款,小梅没有腆着肚子,也没有回来。
他父亲没有出现在婚礼上,他哥也没有回来,带着县文工团的嫂子参加他的婚礼。
甚至是没有婚礼,没有小梅,没有苹苹,树先生没有去过医院,没有在没有在三叔的修理厂工作过,没有在高朋婚礼上给“二猪”下跪。
没有树先生。
树先生不是人,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树先生是棵树,村头的那棵树,那棵吊死过他哥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