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通俗化翻译理解·卷八·秦纪三

秦纪三,癸巳(公元前208年)—甲午(公元前207年),共2年
二世皇帝下
二年
(癸巳,公元前208年)
1.冬天,十月份,泗川郡监(监察郡务之职)平将带兵把沛公刘邦围困在了丰地。
刘邦把平将击败后,安排雍齿镇守丰地。
十一月份,刘邦带着部队到达薛地,击败泗川太守壮,壮逃到了戚县,被刘邦的左司马(掌管军事训练、军法等职务)得杀死了。
2.周文(即 周章)从函谷关撤离,屯兵于曹阳亭,过了两个多月,胡亥派出的将军章邯发兵追讨,将周文击败。
周文撤退到渑池,十多天后,再次被章邯打了个落花流水。
经过这场大败,周文选择了自杀,自此军队一蹶不振、无法继续作战。
吴广带兵围困荥(音“刑”)阳,此时三川郡的太守是李由(李斯之子),荥阳在李由的严防死守下,吴广一直无法将其攻取。
楚国将军田臧和其他人暗中商量:“周文的部队已经被击溃了,秦军要不了多久就会追赶过来,现在荥阳城又攻不下来,白白浪费许多时间,万一耗到秦军赶来,那时面临里外夹攻,我们肯定会惨败的。
还不如留少部分人围守荥阳城,让大部队去和秦军交战。
而且吴广自大的很,根本就不懂怎么用兵打仗,没必要跟他多费口舌,说多了反而要坏事。”
于是众将假称楚王陈胜的命令诛杀吴广,然后把吴广的头上交给陈胜。
陈胜看中田臧的果断、决绝,派使者将楚国令尹(最高掌管政务之职)的印信交给田臧,任命他为上将军(高级指挥官)。
田臧让将军李归等人围守荥阳,自己带着精锐部队向西进发,在敖仓(秦朝重要粮仓)迎击秦军,展开激烈交战。田臧在这场战役中丧命,军队被彻底击溃。
章邯进军到荥阳城,李归等人战死。
阳城人邓说在郯(音“谈”)县驻扎,章邯派其他将领把邓说击败。
铚县人伍逢在许县驻扎,章邯带兵将其击败。
邓说和伍逢带领的部队全部都被打散,逃回了陈地,楚王陈胜一怒之下将邓说诛杀。
3.胡亥多次批评李斯:“你身为丞相,怎么能让这些叛贼如此猖狂!”
李斯被这么一骂,心里非常慌,他又是个十分看中金钱地位的人,生怕胡亥一脚把自己踹了,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顺着胡亥的意思哄他开心,提交奏书说:“英明圣贤的君主能够通过法律监督、刑罚制度将大臣、百姓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让人民对自己百依百顺。
申不害说过:‘统领天下,却不能为所欲为,这就叫被天下人绑住了手脚。’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如果君主做不到用严刑峻法来钳制臣民,只知道像尧帝、禹帝那样,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到人民群众的利益,呕心沥血为天下万民操劳,这简直失去了作为帝王的自由。
如果掌握不了申不害、韩非有关刑法、处罚的学问,就没有办法悠闲自在地当皇帝。
如果一天到晚为了国事劳心劳神、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百姓,这岂不是成为了人民群众的奴隶吗?这还叫统治天下的人主吗?这样还有什么尊贵可言!
所以圣明的君主应当好好利用监督、刑罚,一切决策、政令都由自己下达,这样权力才不会落到臣子手中;再怎么心怀仁善礼义之人,也不敢不顺从您;再怎么想要劝说进谏的人,也不敢随便发表言论——
到时候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论怎样尽情放纵都没有人敢管您了。
如此一来,臣子、百姓生怕犯错被处罚,只顾得上检查、纠正自己的过错,谁还有精力想着叛变和作乱呢?”
胡亥对这番话感到很满意,便每天盯着大臣们的过失不放,下令加大对百姓的征税力度;执法越严、征税越多的官员就被认定为好官,杀人越多、判案越重的大臣就被认定为忠臣。
这种严苛、残酷的监管手段导致整个社会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走在路上的人基本有一半都是囚徒,闹市中的尸体越堆越多——在秦政权的日益压迫下,百姓们人心惶惶,没人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大家都希望有人推翻秦王朝的统治,将大众从苦海中解救出来。
4.赵王武臣的将军李良收服了常山郡,回去向武臣汇报工作,武臣再次派李良去攻略太原。
李良进军到石邑县,发现秦军已经占据了井陉,部队无法向前推进。
秦军将领假拟了一道胡亥的诏书,想引诱李良归降,李良见到诏书后对其真实性表示怀疑,回到邯郸请求赵王武臣给自己增添兵力。
李良返程途中遇到了武臣的姐姐出门野餐,队伍浩浩荡荡的有百来个人骑马跟随,李良远远望见还以为那是武臣,退让到道路一旁伏身便拜。
武臣的姐姐喝得醉醺醺的,没认出那是武臣的将军,只派出了身边的随从让李良起身,并没有亲自下车迎接。
李良身为将军,地位尊贵,起身后一脸悻悻地看向他的下属官员。
下属官员中有一个人对他说:“如今全天下的人都在反抗秦王朝的统治,谁有本事谁就能够站稳脚跟、发展壮大。
赵王的能力本来就不如您,现在竟然连他的姐姐都敢不亲自接待您,这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吧!您应该杀了她,让人知道不尊重您的后果。”
李良翻出秦军将领给他的诏书看了看,心中已经产生了不愿臣服于赵王武臣的念头,然而还没有下定决心背叛武臣,于是在愤怒之下派人追杀武臣的姐姐,然后带兵攻打邯郸。
由于李良的袭击太过突然,邯郸城中没有丝毫防备,最终李良杀了赵王武臣和邵骚。
张耳、陈馀培养了很多眼线、探子,散布在赵国各地为自己提供情报,他俩提前得知了李良的行动计划,所以在这场混战中成功逃脱。
5.陈地人秦嘉、符离人朱鸡石在郯县围困了东海太守。
楚王陈胜听说此事后,任命武平君畔为将军,去监管郯县的军队。
秦嘉不接受陈胜派人来监管自己的军队,不愿意服从畔的管治,于是自立为大司马(最高军政官),告诉各部军官:“武平君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你们都别听他的指挥!”然后假称楚王陈胜的命令将畔处死了。
6.胡亥派出长史(类似秘书长,也有兵权)司马欣和董翳辅佐章邯打击叛军。
那时章邯已经击败了伍逢的部队,杀了楚王陈胜的上柱国蔡赐,然后又进兵攻打陈地西部张贺的军队。
陈胜亲自临阵观战,张贺战死。
十二月,陈胜带兵撤退到汝阴。
楚军正准备返回陈地,然而队伍到达下城父聚(地名,在城父县东)时,为陈胜驾车的车夫庄贾就把陈胜杀了,然后向章邯投降。
早先,陈胜刚当上楚王时,好多亲友、旧相识都跑去投奔他,其中就有他老婆的父亲。
陈胜见到自己的老丈人,并不跪拜行礼,像对待客人似的只是俯身作揖而已。
陈胜的老丈人气不过,说:“这个人背叛朝廷,擅自称王,对长辈也丝毫不讲礼貌,我看他这个王也当不了几天!”说完就走了,连招呼都没打。
陈胜也只是跪着表达了歉意之后,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宾客们仗着与陈胜沾亲带故,行为越来越放肆无礼,逢人便炫耀自己和陈胜之间的交情。
有人对陈胜说:“您的这些客人实在太不明事理了,到处瞎说话,一点儿都不稳重,这样下去有损您的威严啊。”于是陈胜把这些嚣张的宾客都杀了。
慢慢地,陈胜的故友、旧交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最后导致陈胜身边没有一个和自己亲近的人。
陈胜任命朱防担任中正(负责纠察群臣),任命胡武担任司过(和中正类似),由这二人监察、管理众臣。
将军们行军出征,如果有号令下达得不合适、不正确,就会被朱防和胡武认定为有罪,然后关进监狱:执法越严苛、纠察越繁琐,他们就认为这样越忠心。
朱防、胡武平常看不惯的人犯了错,不交给有关部门调查定罪,直接由他们亲自处理,这是他俩公报私仇的好机会。
陈胜手下的将军被这两个人整的没办法,再也不愿意为陈胜拼死效力——失去了人心,导致陈胜最终失败。
陈胜曾经的近侍吕臣,作为将军统领苍头军(军中的士兵头上戴青巾),从新阳起兵攻取陈地,诛杀庄贾,陈地再次重新属于楚国。
吕臣把陈胜葬在了砀县,确定谥号为“楚隐王”。
之前,陈胜让铚地人宋留带兵收服南阳,打入武关。宋留拿下南阳后,传来了陈胜的死讯,南阳当地兵民得知楚王已死,便不再愿意投降、不再接受宋留的统领,于是南阳重新成为了秦地。
宋留投降,胡亥将他五马分尸,向所有人展示秦王朝的权威和强大。
7.魏王魏咎的国相周巿(音“福”)带兵进攻丰县、沛县,派人招降沛公刘邦的将领雍齿。雍齿性格比较文雅,与刘邦合不来,早就不想依附刘邦了,趁此机会献上丰县投降于魏国。
刘邦带兵攻打雍齿,但是并没有打赢。
8.赵国的张耳、陈馀重新召集被打散的士兵,聚集了几万人后出兵攻打李良,李良战败,逃去章邯的军营。
有人对张耳、陈馀说:“我知道二位君侯想重新恢复赵地,但是你们常年带兵在外,在赵地的积攒的威望还不够,百姓的民心也不稳,目前难以在赵地扎稳脚跟。不如拥立六国时期赵王的后人为王,当地的百姓更愿意依附、归顺,再加上你们二人尽心辅佐,一定可以建功立业。”
张耳、陈馀四处寻找赵国后人,最后找到了赵歇。
春天,一月,张耳、陈馀拥立赵歇为赵王,以信都为国都。
9.东阳县的甯君和秦嘉听说陈胜败亡,于是拥立景驹为楚王,进军到方与(音“房预”)县,准备在定陶附近和秦军交战。先派公孙庆出使齐国,准备和齐王田儋联合对抗秦军。
齐王田儋说:“楚王陈胜打了败仗,现在还不知他是死是活呢,你们楚国怎么不向我请示,擅自决定拥立新楚王!”
公孙庆说:“您不向楚王请示就自立为王了,我们拥立新楚王有什么必要向您请示呢?再说了,楚王陈胜是第一个站出来反抗秦王朝的,他才有资格号令这些抗秦的诸侯,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楚国发号施令?”
田儋二话不说处死了公孙庆。
秦军的左、右校尉再次进攻陈地并将其拿下。
苍头将军吕臣撤退,一路上重新把散落的士卒聚集起来,和番阳县中的一名叫黥(音“晴”)布的犯罪分子偶遇了,两人一起抗击秦军的左、右校尉,在青波将其击败,被秦军攻下的陈地再次回归楚国。
黥布是六县人,原本姓英,叫英布,因为犯了法被施以黥刑,作为服刑的犯人被发往骊山。
骊山那里的犯人有几十万人,黥布和那里小团体的头目、老大关系都搞得挺好,后来他带着一大帮犯人逃走了,靠在江水中劫掠来往船只、抢劫附近百姓为生。
番阳县令吴芮在民间势力中的名声很好,大家都尊敬地称呼他为“番君”。
黥布那时手底下已经聚集了几千人,前往求见吴芮。
吴芮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黥布,让他带兵对抗秦军。
10.楚王景驹在留县,沛公刘邦前去投奔他。此时,张良也带着一百多名年轻人投靠景驹,半路上和刘邦相遇,二人相谈甚欢、情投意合,于是张良就归附于刘邦了。
刘邦任命张良为厩将(负责车马后勤),张良多次与刘邦谈论《太公兵法》,刘邦认为张良是一个很有智慧、很有计谋的良才,经常采纳他提出的建议和方法。
张良以前也和别人提到过《太公兵法》中的内容,但是根本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在说什么,自从遇到了刘邦,张良说:“沛公简直是天选之子!”暗自下定决心,跟定了刘邦再也不离开。
刘邦和张良一同去见楚王景驹,想找景驹要点兵力去攻打丰县。
那时章邯的司马(掌管军务)夷正带兵在北边攻略楚地,在相县展开了大规模的杀戮,一直打到砀县。
东阳的甯君和刘邦带兵向西进发,和夷在萧县西部交战,然而根本打不过,只好撤退,集合兵力坚守留县。
二月份,甯君和刘邦进攻砀县,仅用三天时间就将其攻占,在砀县搜罗到了六千名士兵,再加上原来部队中的兵力,一共拥有九千名士卒。
三月份,甯君和刘邦攻占了下邑,反过头来进攻丰县,然而没有成功将丰县攻破。
11.之前楚王陈胜派广陵县人召(音“劭”)平收服广陵县,没有完成任务,后来召平听说陈胜战败、章邯即将攻打过来,于是渡过长江,假称楚王的命令,任命项梁为楚国的上柱国,对他说:“江东之地已经被我收服了,你快带兵去西边进攻秦军!”
项梁带着八千人跨越长江向西进发,听说陈婴已经攻下了东阳县,就派出使者约陈婴和自己一起攻打秦军。
陈婴以前是东阳县的属官,居住在东阳县内,为人处事可靠、谨慎,大家都称他为“长者”。
后来东阳县的小年轻们杀了县令,集结了二万人,想拥立陈婴为王。
陈婴的母亲对陈婴说:“自从我嫁给你父亲,就从来没听说过你们陈氏祖辈上出过什么尊贵之人。如今一夜之间身价暴涨,这不是什么好事。
你还不如找个可靠的人去投奔他,如果他真能闯出一片天地,你到时候也能因功封侯,如果他失败了,你也方便跑路,不会背上背叛朝廷的骂名。”
陈婴听取了母亲的建议,拒绝称王,对他的军官说:“项氏世世代代都是将军,在楚地十分有名望,如今想对抗朝廷,就看他们的了。我带领你们投靠这样的世家大族,一定能够推翻暴秦!”
大家都跟随着陈婴投靠了项梁。
英布(即 黥布)击败了秦军后向东进发,听说项梁要渡过淮水往西走,便和蒲将军带着大伙儿一起投奔项梁。
这时项梁手下已经拥有了六、七万人,在下邳县驻扎。
楚王景驹和秦嘉在彭城东边屯兵抵御项梁。
项梁对手下的军官说:“楚王陈胜是第一个站出来反抗朝廷的人,打了败仗后不知下落,秦嘉竟然背叛楚王拥立景驹,简直是大逆不道!”于是带兵将秦嘉击退。
项梁追击秦嘉的败军一直到胡陵,秦嘉回头迎战。一天后,秦嘉战死,他统领的部队也全部投降于项梁。
楚王景驹逃走,最后死在了梁地。
项梁兼并了秦嘉的军队,在胡陵驻扎,准备接下来向西出发。
胡亥的将军章邯带领大部队到达了栗县,项梁派出朱鸡石、馀樊君迎战。馀樊君战死,朱鸡石作战失败逃到了胡陵。
项梁带兵进入薛地杀了朱鸡石。
沛公刘邦带着一百多名骑兵去找项梁,项梁给了他五千名士兵、十名五大夫级别的将领。
刘邦得到这些兵力后,率领部队进攻叛徒雍齿,拿下了丰县。
雍齿逃去魏国。
项梁让项羽(即 项籍)攻打襄城,襄城防守森严,项羽苦战一番终于将其攻拔,把城中的人全部都诛杀后就地坑埋,回兵向项梁汇报战果。
项梁听说陈胜确实已死,就叫来各部将领到薛地商议大事,刘邦也在其中。
居鄛县人范增,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总是宅在家中,就爱研究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计策。
范增找项梁说:“陈胜本来就赢不了。秦国消灭六国,楚国是最无辜的。当初楚怀王被秦昭襄王骗入秦国后到死也没能回去,楚国人到现在都为他感到心痛。
楚地南部有老者说过:‘即使只剩下三户楚国人,凭借着这满腔怨恨,楚国也一定要消灭秦国!’
如今陈胜带头反抗暴秦,他不拥立楚怀王的后人竟然自立为楚王,他这个王位是坐不久的。
现在您在江东振臂一呼,楚地就能涌现一批猛将争先恐后地依附于您,是因为他们觉得您家世世代代都是楚国将军,一定能拥立楚怀王的后人为王。”
项梁听从了范增的建议,终于在民间找到了楚怀王的孙子芈心,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给别人家放羊谋生。
夏天,六月份,项梁顺从楚国人的心意,拥立芈心为楚怀王。
陈婴被封为上柱国,获得了五个县的封地,跟随着芈心一起到达国都盱眙。
项梁封自己为“武信君”。
张良对项梁说:“君侯您已经拥立了楚国的后人,现在应该考虑建立自己的党羽,增加自己的势力范围。
韩国的那些公子中,最贤德最有才华的是横阳君,您应该立他为韩王,让他与您成为一条战线上的同盟。”
项梁派张良去见横阳君韩成,并宣布立韩成为韩王。
张良被任命为韩国的司徒(管理土地、人口),和韩成率领一千多人向西收复韩国故地。张良刚刚收回了几座城池,就被秦军再次抢了回去。为了不与秦军正面交锋,张良带兵在颖川郡一带打起了游击战。
12.章邯击败陈胜之后,进军到临济亭攻打魏王魏咎。
魏咎派周巿找齐国、楚国求救。
齐王田儋和楚国将军项它带兵跟着周巿前往营救魏王。
到了夜晚,章邯让士兵口中衔住木条不准出声,偷偷摸摸的行进到齐军、楚军的军营附近,然后发起突袭,在临济亭将齐军、楚军打得丢盔弃甲,杀了齐王田儋和周巿。
魏王魏咎与本国的百姓们约定了投降秦军的时间,然后纵火自焚而死。
魏咎的弟弟魏豹跑去楚国,楚怀王给了魏豹几千兵力,让他率领军队收复魏国故地。
齐国的田荣把族兄田儋的剩余士兵重新收编,逃到了东边的东阿县,章邯带兵紧追其后。
齐国人听说田儋战死,就拥立了齐王田建(六国时期的齐王)的弟弟田假为新的齐王,任命田角为国相,田角的弟弟田间为将军,用来抵御各方进攻。
秋天,七月份,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
武信君项梁率领部队进攻亢父县,听说田荣现在情势危急,于是前往东阿击败章邯,章邯向西撤退。
田荣带领部队回到了齐国。
项梁追击章邯的败军,又另外安排项羽和刘邦攻打城阳县,二人在阳城县进行了大规模的杀戮。
楚军在濮阳县的东边驻扎,再次击败了章邯的部队。
章邯修整军队,恢复了部分战斗力,绕城挖壕沟灌入河水,阻挡项羽和刘邦的进攻,死守濮阳。刘邦、项羽只好撤退,去攻打定陶县。
八月,田荣赶走了齐王田假,田假逃去了楚国,田角逃去了赵国。田间前段时间发兵支援赵国,带兵在外,听说兄长都被赶走了,自己也留在赵国不敢回去。
田荣拥立田儋的儿子田巿为齐王,自己担任国相,由田横担任将军,收服了齐国之地。
章邯的部队规模越来越大,项梁多次派使者让齐王田巿、赵王赵歇发兵攻打章邯。
田荣说:“你们楚军把田假杀了,再让赵国把田角、田间杀了,我就出兵帮忙。”
楚国和赵国都不答应田荣的要求。
田荣大怒,坚决不出兵。
13.郎中令(宫廷侍卫,皇帝高级近侍)赵高凭借着胡亥对自己的宠爱作威作福,杀了很多与自己私下有矛盾的人,但是害怕有人到胡亥跟前告状,就先对胡亥说:“天子之所以尊贵,就是因为具有神秘感,大家只能听到天子的指挥号令,却没有人能一窥天子的真容。
陛下您如今年纪还小,有很多事情都还不懂,就这么在朝堂上面对群臣下达命令、商讨国事,万一有什么言行举止不恰当,岂不是给大臣们看笑话吗?这样还如何向天下人展示您的英明神武呢?
您应该待在皇宫内院不要出来,就让我和其他精通律法的内侍来接待、传话,如果有大臣前来汇报情况,就交由我们处理。
我们这些人懂得各项条款、规章,应对那些大臣会更加自如,如此一来,就没有人敢汇报不真实、不确定的事情了,您在大家心中也能维持住英明圣德的天子形象。”
胡亥按赵高所说,不再上朝接见大臣,一直在深宫内院中不出来见人。
赵高身为侍中(侍奉皇帝、参与朝政),一切大小事务都由他处理、决策。
赵高听说丞相李斯有话想对胡亥说,于是去面见李斯,说:“关东地区叛贼越来越多,如今皇上却忙着征发徭役大肆修建阿房宫、四处搜寻犬马之类毫无用处的东西供自己享乐。
我本来想劝劝皇上,但是奈何身份实在太卑贱,怕他不听我的,您是丞相,建言献策是您该做的呀!您怎么不去劝说一下呢?”
李斯说:“我早就想劝了,但是皇上如今根本就不上朝,总是在内宫中待着。
我想说的东西也不方便让人通传,想见皇上一面又根本找不到机会呀!”
赵高说:“如果您真有办法说动皇上,那我等皇上空闲的时候再联系您,这样您就能够单独和皇上见面谈了。”
有一天胡亥正在饮宴玩乐,现场有很多美女,赵高故意在这时派人通知李斯:“皇上现在正好没事,您可以过来了。”
李斯赶忙到皇宫门口求见,让人通报了三次。
胡亥生气了,说道:“我平常那么闲,丞相也不来一次;现在我正忙着玩儿呢,怎么丞相正好就来了?
他是不是觉得我年轻好欺负,看不上我啊?”
赵高趁机对胡亥说:“当初在沙丘宫谋划立您为太子时,丞相也参与其中。如今陛下已经贵为皇帝,而他的地位却没有变化,依我看,他这是想找您要封地和王爵呢!
之前陛下没有提起这事,我也不敢说,要知道丞相的大儿子李由可是三川郡的太守,楚地的叛贼陈胜是颍川阳城人,丞相是汝南上蔡人,颍川和汝南离得那么近,完全可以算得上是老乡了。楚贼的气焰那么嚣张,到处劫掠,贼军都到三川城了,李由竟然不出兵讨伐,这实在是太可疑了!
我还听说陈胜和丞相两人互相写过书信,只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核实,暂时还不敢向您汇报。
最重要的一点,丞相在宫外,名望和权力全都已经超过了您,他轻视您是完全有可能的。”
胡亥认为赵高说的有道理,想调查李斯,又担心办案官员查不出来,就先派人调查三川郡太守李由和叛贼勾结之事。
李斯听说胡亥在调查自己的儿子,赶紧写了一封奏书弹劾赵高:“赵高擅自决策政事、下达号令,俨然是第二个陛下。
过去田常身为齐简公的国相,把持国柄,赏罚都由他做决定,深得人民群众的爱戴,深受朝中臣子们的尊重,最终他杀害齐简公篡夺了齐国王位,这个故事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今赵高也一样心怀奸诈,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危害到了陛下的权威,他家里已经富有得能够和陛下您一决高下,这简直与篡夺齐国的田氏没有差别!
再加上他贪得无厌、见利眼开,地位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他还不满足,竟然全权代表您发号施令,他想做的事情,怕是和韩玘当韩国国相的目的一样吧!
陛下您如果不除了赵高,我怕祸乱就要因他而起了!”
胡亥说:“这说的什么!赵高以前只不过是一个太监,但是无论发生什么都没有动摇过自己的想法和心志,也从不贪求一分一毫,还总是用高标准来要求自己;自从进宫以来,因为忠心被一路提拔,又能够认真负责地完成各项工作,我实在是觉得他不错,而丞相你却怀疑他要谋反,这是为什么?
况且如果我不把事情交给赵高处理,还能交给谁呢?
赵高十分精明能干,办事效率高,熟悉朝廷和社会基层的情况,跟我也很合得来,丞相你就别操心了。”
胡亥非常喜爱、信任赵高,担心李斯会杀了他,于是私下里把李斯奏书的内容告诉了赵高。
赵高说:“我就是丞相眼中最大的威胁,只要我一死,丞相就能够像田常篡夺齐国那样篡取您的天下了。”
那时,起兵抗秦的人越来越多,朝廷不断派出关东士卒向东讨伐叛军。
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和将军冯劫劝道:“朝廷派出了大量兵力进攻关东地区的叛贼,但是越杀越多,根本就没法将其平息。
那些人之所以叛乱,主要是因为朝廷征兵、水路运输、劳役太过繁重,征收的税款太多,让人吃不消。
应该马上暂停阿房宫的修建工程,减少戍守边境的人数,减轻运输、劳役的工作量。”
胡亥说:“贵为天子,就是要为所欲为、纵情享乐,君尊臣卑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本就应该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臣子不准反驳非议,这样天子才能够驾驭四海。
虞舜、夏禹,都已经是天子了,竟然还亲力亲为地体恤百姓、关心穷苦大众,这难道值得我学习吗?
况且先帝原本只是一个诸侯王,他最终能够兼并诸侯,一统天下,让边境的夷狄之人不敢冒犯本国边境,修建那么多宫殿展示自己的功勋,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很清楚先帝创下这番功业的原因。
现在我是当朝天子,然而仅仅过了两年,各地都出现了叛乱,你们不能平息这些动乱,反而让我放弃先帝的行事原则,你们拿什么报答先帝?你们对我有尽心尽力地辅佐吗?身居要职,你们又做了些什么?”
胡亥把冯去疾、李斯、冯劫都打入监狱,让有关部门给他们随便找一条罪名定罪。
冯去疾、冯劫自杀了,只有李斯被关进了监狱中。
胡亥让赵高处置李斯的案子,赵高说李斯和李由谋反,把他们的亲人、宗族、宾客都抓了起来。
赵高对李斯处以酷刑,笞打了他一千多板子,李斯疼得难以忍受,最终屈打成招。
李斯不选择自杀,是觉得有能力为自己辩解,在拥立胡亥为太子这事上有功劳,再加上自己确实没有要谋反的心思。
李斯在狱中写了一封奏书,希望胡亥看了之后心一软能够赦免自己,奏书上说:“我身为丞相,治理百姓,已经三十多年了。
秦地的地理条件差,险阻重重,当初只有一千里的国土面积,士卒人数也只有十万人。我虽然没什么才能,但是仍然尽心尽力的出谋划策:
暗中派出间谍,让他们带着金银珠宝分化瓦解各诸侯的势力;暗中训练士卒、整顿军事纪律,提拔强健勇猛的斗士,尊赏立下战功的将领——
胁迫韩国、削弱魏国,攻破燕、赵,消灭齐、楚,最终兼并六国、俘虏他们的大王,辅佐始皇帝成为天子。
然后又向北出兵驱逐胡人、貉(音‘末’)人,向南进军平定越人势力,让秦朝一展雄风。
之后我又定下了衡量一斗斛、一尺的规格,确定了各阶级服装纹样的标准,将其昭告天下,显示了秦朝的威名。
以上这些都是我犯下的罪过,我早就该死了,多亏了陛下看重我的能力,让我一直活到今天。希望陛下能够再仔细想想该怎么处置我。”
赵高让人把这份奏书扔掉,并不交给胡亥审阅:“囚犯哪有资格上交奏书!”
赵高派出自己手下的十几个门客,假扮为御史(纠察百官)、谒者(迎宾、传达诏令)、侍中(皇帝内侍),轮番审讯李斯,李斯以为他们真的是胡亥派来的人,对他们说的都是真话,这些话被汇报给赵高后,赵高又让人去拷打李斯。
后来胡亥派人去验问李斯,李斯想到前面说真话反而被打得更厉害,于是再也不敢说实话实说了。
李斯服罪,定罪的文件被上交给胡亥,胡亥高兴地说:“要是没有赵高,我差点就要被丞相害惨了。”
调查三川郡太守李由的使者回朝汇报,然而这时李由已经被楚军杀死了,此时有关部门正在确定李斯的罪名,赵高就编了一堆李由谋反的言论,想把李斯的罪名定得更重。
最后给李斯处以五刑(脸上刺字、割去鼻子、砍掉左右脚趾;笞打而死;砍下头颅悬高示众;割去舌头;骨肉剁成肉酱),在咸阳城的闹市中腰斩。
李斯走出监狱,他的二儿子也被抓了,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说:“我还能和你一起带着黄狗,到上蔡的东门抓兔子吗!”父子二人都望着对方流泪,最终被夷灭三族。
胡亥任命赵高为丞相,一切国事都由赵高处理。
14.武信君项梁在东阿县击败了章邯,带兵向西进军,到达定陶县再次击破秦军。
项羽、刘邦在雍丘大破秦军,斩杀了李由。
项梁越发不把秦军放在眼里了,脸上时不时显露出骄傲自得的神色。
宋义劝他说:“打了几场胜仗,将领就开始洋洋自得,这样是很容易失败的。现在军中的士兵出现了些许怠慢情绪,然而朝廷派出镇压楚军的部队越来越多了,您应该将此事重视起来呀,不然我真替您担心啊!”
项梁把这番话当耳旁风,并且派出宋义出使齐国,宋义半路上遇到了齐国使者高陵君显,宋义问他:“您是要去见武信君吗?”
显说:“是的。”
宋义说:“依我看,武信君一定会失败。您这一路上还是走慢点儿吧,走快了估计要倒霉的。”
胡亥发动全部兵力支援章邯进攻楚军,在定陶县将楚军击溃,项梁战死。
那时从七月到九月一连下了两个月的雨。
项羽、刘邦没有成功攻下外黄县,只好撤兵进攻陈留县,进军途中听说项梁战死,士兵们都慌了神,于是项羽、刘邦和将军吕臣带兵向东进发,把楚怀王从盱眙迁都到了彭城县。
吕臣在彭城东部驻扎,项羽在彭城西部驻扎,刘邦在砀县驻扎。
15.魏豹(原魏王魏咎的弟弟)攻取了魏地二十多座城池,楚怀王立魏豹为魏王。
16.闰九月,楚怀王合并了吕臣和项羽的部队,由自己亲自统领;任命刘邦为砀郡郡长,封为“武安侯”,统领砀郡的军队;封项羽为“长安侯”,号称“鲁公”;任命吕臣为司徒(掌管土地、人口),任命他的父亲吕青为令尹(掌管军政最高官衔)。
17.章邯击败项梁之后,认为楚军不过如此,于是渡过黄河向北进攻赵国,将赵军打得溃败不堪;然后率部进军邯郸,把邯郸的百姓都迁移到了河内之地,将邯郸城夷为平地。
张耳和赵王赵歇逃入钜鹿城,胡亥的将军王离(王翦之孙)带兵围困了钜鹿城。
陈馀到北边招募了几万名常山郡的士兵,驻扎在钜鹿城北部。
章邯在钜鹿城南部的棘原驻扎。
赵王赵歇多次派人向楚国求救。
齐国的高陵君显此时在楚国,他面见楚怀王芈心说:“宋义之前跟我说武信君项梁迟早要失败,没过几天,他真的战败而死。
两军交战之前他就能预料到失败的结果,宋义对兵法理解的很透彻啊。”
楚怀王叫来宋义商量军事,整个交谈过程令楚怀王十分满意,便任命宋义为上将(高级将领,最高指挥官),项羽担任中将(中级将领,中级指挥官),范增担任末将(低级将领,末等指挥官),分别率领军队前往营救赵国。
各个将领均由宋义统一管理,号称“卿子冠军”(大夫称号+子男爵号+军中第一称号)。
之前,楚怀王跟各位将军约定:“先进入并成功控制关中地区的人,就可以在那里称王。”那时,秦军的实力很强,经常把楚军打得落荒而逃,众将都觉得攻入关中地区没什么好处。只有项羽和秦军之间有杀父之仇,和刘邦一同站出来表示愿意向西打入关中。
楚怀王手下年纪大的将领都说:“项羽这个人太强悍残忍了,当初攻打襄城的时候,他把襄城里的人都杀光坑埋,走到哪儿就破坏到哪儿。
楚军好几次和秦军对抗,楚王陈胜、武信君项梁先后都败在了秦军手中,应该派一位温和、有德行的人,带领着一支‘诛灭暴秦’的正义部队向西入关,在秦地的父老乡亲面前细数秦王朝的罪恶,宣传楚军的大仁大义。
秦地的人受到朝廷的压迫太久了,如今遇到这么一个有德义的长者对他们好言相劝,而且并不带兵掠夺侵扰,大家一定都愿意投靠楚军。
千万不能让项羽进入关中,只有沛公刘邦为人客气温和,是个有德行的长者,应该派他去。”
楚怀王听从了老将军们的建议,没有答应项羽入关的请求,派遣刘邦向西进发,一路上召回陈胜、项梁被打散的士兵,带领着大部队讨伐秦军。
刘邦从砀县出发,到达阳城和杠里之地,进攻秦军的堡垒,攻破了秦军的两支军队。
三年(甲午,公元前207年)
1.冬天,十月份,齐国将军田都背叛了田荣,带兵帮助楚军营救赵国。
2.刘邦在成武击败了东郡郡尉。
3.楚国将军宋义到达安阳,过了四十六天部队都没有向前进发。
项羽说:“赵国现在情况很危急,应当赶快带兵渡过黄河,我们从外部进攻,赵军从城内响应,两面夹击一定能够大破秦军。”
宋义说:“不行。想要清除牛身上的虱虫,只顾着赶走苍蝇是没用的。
秦军如果战胜赵军,他们撤兵后就轮到我们楚军遭殃;如果秦军打不赢赵军,那么我们趁着秦军困顿时,率领部队一路高歌猛进地向西进攻,一定可以把咸阳给连锅端。
应该先让秦军和赵军先对抗一阵子,我们观望一下再说。
上阵杀敌,我不如您;然而运筹帷幄,您却不如我啊。”
然后宋义发号施令:“如果有人像老虎那样逞凶斗狠、像羊似的一根筋认死理、像狼一样贪婪好利,态度强硬不服从管理,一律处斩!”这话实际上就是冲着项羽说的,生怕他不听自己的指挥。
宋义派出自己的儿子宋襄到齐国为丞相,亲自把他送到无盐县,设置酒席为他饯行。
那时气候严寒,又遇上了大雨,士兵们都又冷又饿。
见此情景,项羽说:“本来应该大力攻打秦军,现在却一直拖着不进兵;如今收不上粮,百姓都吃不上饭,士兵只能用野菜混着豆子充饥,部队里连一点儿现成的军粮都没有了,宋义竟然还给自己的儿子设宴席饯行;不赶紧带兵渡河去找赵军要点儿吃的,也不和赵军一起合力对抗秦军,还在这说什么‘等秦军困顿疲敝’!
秦军的实力那么强大,攻打一个刚成立不久的赵国,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等赵国被秦军击溃,到时候还谈什么秦军困顿不困顿的?
况且我父亲刚战死在秦军手里,楚军失去了一员大将,楚怀王正为此事坐立不安,集结了楚地所有的兵力交到宋义手上,楚国的命运全部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能不能让楚国在这乱世中存活就看这一仗了。
如今宋义只顾着自己儿子,根本不在乎士兵饥寒交迫的处境,他根本就不是个心怀国家的忠臣!”
十一月,项羽借着开早会的时机,在军帐中砍下了宋义的头,走出来号令各部:“宋义背叛楚国,和齐国通谋,楚怀王传密令要我杀了他!”
各将领都被项羽的操作吓傻了,没有人敢反对,都说:“当初是将军您的父亲拥立的楚王后人,如今您铲除叛臣是理所应当的。”然后大家一起拥立项羽为代理上将军。
项羽派人去追赶宋义的儿子宋襄,宋襄刚到达齐国就被杀了。
项羽安排桓楚向楚怀王汇报情况,楚怀王正式任命项羽为上将军。
4.十二月,刘邦带兵到达了栗县,和刚武侯撞上了,刘邦兼并了刚武侯的部队,获得了四千多人,然后和魏国将军皇欣、武满一起出兵将秦军击溃。
5.齐王田建(六国时期的齐王)的孙子田安攻占了济水以北的城池,带着招募到的兵力跟随项羽一起营救赵国。
6.章邯在黄河上修建浮桥,用于给王离的军队输送粮食。
王离得到了粮食支援后,军中士兵的战斗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更加迫切地进攻钜鹿城。
钜鹿城中粮食已经吃完了,兵力也越来越少,张耳好几次派人找陈馀求救。
陈馀认为自己手上的士卒太少,没法和秦军交战,拖着不敢进兵。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救兵一直不来,张耳非常愤怒,心中对陈馀感到失望和不满,派出张黡和陈泽去谴责陈馀:“我之前和你可是过命的交情啊,现在大王和我死在旦夕,而你明明拥有几万兵力,却不肯来救我,当初我们同生共死的誓言你忘了吗!
如果你信守承诺,现在就带兵和秦军决一死战,大不了我们俩一起死,更何况只要你能来救,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呢!”
陈馀说:“之前是考虑到即使我来帮忙,估计也没办法成功为赵国解围,白白浪费这么多兵力实在是不划算。
我并不是怕死,我是想积蓄力量为大王和你报仇啊!
现在我出兵救援,这就跟把肉扔给一只饥饿的老虎一样,肯定是有去无回、死路一条,这样又有什么好处呢?”
张黡和陈泽态度强硬,非要陈馀发兵救赵,兑现和张耳同生共死的诺言,陈馀只好让张黡和陈泽带着五千人先去和秦军交战,结果全军覆没。
那时,齐国和燕国都派出军队营救赵国,张敖(张耳的儿子)也在北边招募了一万多名代地士兵后赶来,各路军队都在陈馀的军营旁边驻扎,没有一个人敢出兵进攻秦军。
项羽杀了卿子冠军宋义之后,在楚国声威大震,他派出当阳君和蒲将军率领二万人渡过黄河救援钜鹿城。
当阳君和蒲将军小胜了几场,把章邯在黄河上搭的浮桥拆了,运粮的通路被断绝,王离的部队很快就出现了粮食匮乏的情况。
陈馀请求项羽再次发起进攻。
项羽带着大部队渡河之后,把船只全部毁坏丢弃,把做饭的炊具全部摔碎,把搭军帐的材料全部焚烧,所带的军粮只够全军将士吃三天——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这一战必须拼死战斗,不消灭秦军绝不活着回去。
项羽带领着这一支怀着必死之心的部队火速围困了王离的军队,和秦军展开了九次大战,秦军一败涂地,章邯带领部队狼狈撤退。
这个时候,各诸侯的军队才敢追击秦军,杀了苏角,俘获了王离,将军涉间拒绝投降,自焚而死。
这一仗让楚军一跃成为诸侯军中的老大:
当时项羽带领楚军救下了钜鹿城十多个堡垒,然而没有一个诸侯军敢发兵攻秦。
楚军和秦军交战时,那些诸侯部队都在边上冷眼看着、无动于衷。楚国的士兵奋勇杀敌,恨不得一个可以打十个,大家作战时的呼声、喊声、擂鼓助战之声震天动地,其他诸侯部队中的人看到这个阵势,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秦军被击破,项羽把各诸侯军的将领都叫来会面,这些将领们进入军营辕门(由兵车相对组成的门)时,没有一个不是跪着前行的,根本没有人敢抬头看项羽一眼。
自此以后,项羽不再仅仅统领楚军,而是成为了统领各诸侯部队的上将军。
钜鹿城之围被项羽解救后,赵王赵歇和张耳从城中出来感谢各路诸侯的营救。
张耳见到陈馀,责怪陈馀不前来相救,问他张黡、陈泽的下落,陈馀也说不上来,张耳怀疑陈馀把这两人杀了,盘问了陈馀好长时间。
陈馀生气了,说道:“没想到你这么怨恨我!你觉得我就这么想当这个将军吗?”说完就把将军的印信、绶带解下来甩给张耳,张耳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陈馀也不愿多说什么,便起身离开上厕所去了。
宾客中有人对张耳说:“我听说‘老天硬塞给你的东西,你却不要,肯定要遭报应的。’现在陈将军把他的将军印绶主动交到你手中,你怎么不要?这不是违背了老天的意思吗?赶紧拿着呀!”
于是张耳戴上了将军印绶,把陈馀的部众全部收编到自己的军队中。
陈馀上完厕所回来,原本还指望张耳客气地推辞一下,结果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出去了,带着几百名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士卒跑到黄河边上的山林草泽中打渔、捕猎。
赵王赵歇回到了国都信都。
春天,二月份,刘邦向北进攻昌邑县,路上偶遇了彭越(字 仲),彭越带着自己的部下追随刘邦。
彭越是昌邑县人,常年在钜野县中捕鱼为生,和盗贼们混在一起从事一些违法犯罪之事。自从陈胜和项梁接替发动抗秦的武装起义,山野之中聚集了一百来个年轻人,跑去找彭越,说:“请您来当我们的老大。”
彭越拒绝:“我不愿意。”
这些年轻人坚持让彭越统领他们,彭越不得已才答应下来,和他们相约第二天早上日出之时按时开会,来晚了的人要斩首。
到了第二天开会的时候,有十几个人迟到了,甚至有人拖到中午才现身。
彭越在大家伙儿面前表示歉意:“我年纪大了,是你们非要让我来做你们的首领,我跟你们定好了开会的时间,又有这么多人不听我的,该迟到还是迟到!
一共迟到了十几个人,我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吧?但是有命令在先,那就把最后一个来的人斩首!”
于是命令校尉长官将最晚到达的那个人处斩。
大家都嬉皮笑脸地说:“何必闹成这样!以后我们不这么做不就行了吗?”
彭越不顾大家的言论,把那个来得最迟的人拉过来斩首了,并且搭建祭坛进行祭祀,让手下的那些小年轻都在一旁观看。所有人都惊惶失色,吓得都不敢抬头瞧上一瞧。
彭越带着这些人攻城略地,把各诸侯散落在各处的士卒都重新集合起来,最终招募到了一千多人,跟随刘邦一同进攻昌邑县。
刘邦没有成功打下昌邑县,带兵向西来到了高阳聚,
高阳聚中有一个人,名叫郦食其(音“异基”),家境贫困生活困难,靠给乡里看门为生。
刘邦军中有个骑兵和郦食其是老乡,郦食其见到老乡,对他说:“已经有好几十个诸侯将军带兵经过高阳聚了,我看那些将军说话都粗鄙不堪,为人也刻薄促狭,还总是觉得自己挺不错,根本听不进我给他们提出的大局规划。
我听说沛公度量大,能容人,并且平易近人好说话,胸中有大志向,眼界开阔有大局观,他要真是这样,我还真挺想追随他的,只可惜没有人能在他面前介绍介绍我。
如果你能见到沛公,麻烦帮我跟他说:‘我有个老乡郦生,六十多岁了,身高一米八,大家都说他是个疯子,他却总说“我可不疯!”。’”
这名骑兵说:“沛公不喜欢文邹邹的知识分子,之前有人戴着学者贤士的儒冠来求见,沛公上来就把他的帽子掀了,还在帽子里尿尿;沛公这人和别人说话总是动不动就破口大骂,读书人的话他可是完全听不进去啊!”
郦食其说:“你就帮我引见引见吧。”
骑兵老乡按照郦食其的请求在刘邦面前进行了一番举荐。
刘邦到高阳聚的馆驿中住下,让人把郦食其叫来。郦食其进屋后,看到刘邦坐在床上,有两个婢女正在给他洗脚,郦食其只是俯下身子作揖行礼,并不伏地而拜,说:“您是想帮朝廷进攻、镇压诸侯呢,还是想带领着诸侯推翻秦王朝呢?”
刘邦骂道:“你这个蠢书生!天下人早就受够了秦政权的统治,正因如此诸侯们才联合起来反抗,什么叫我想帮朝廷攻打诸侯?!”
郦食其说:“如果您真的想带领着正义的部队推翻残暴不仁的秦王朝,那么对待长者的态度就不应该如此傲慢。”
刘邦听了这话,叫婢女都下去,脚也不洗了,起身穿好衣服,让郦食其坐在上宾的席位,态度诚恳地向他道歉。
郦食其谈论到六国时期合纵连横的事情,刘邦认为郦食其分析得头头是道,将美食赏赐给郦食其,问道:“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郦食其说:“您目前招募集结到的这些散兵,连一万人都不到,靠着这么点兵力就想进入关中之地,这和把手伸到老虎嘴里没有什么差别。
陈留县地势平坦、四通八达,是各地往来的交通要道,并且城中的粮食储蓄十分充沛,可见这个地方非常关键。
我和陈留县的县令关系很好,您派我过去见他,我能让他献上陈留并投降于您的麾下;如果他不听我的劝说,您就带兵打过去,我会在城中做好接应工作的。”
于是郦食其前往陈留县,刘邦带兵在后跟随,果然如郦食其所说,刘邦成功收降了陈留县。
刘邦赐予郦食其“广野君”的称号。
郦食其劝他的弟弟郦商也来追随刘邦,那时郦商手下聚集了四千名年轻人,他带着这些人投奔刘邦,刘邦任命郦商为将军,统领陈留的士卒。
郦食其经常作为刘邦的说客,出使各地开展游说工作。
7.三月份,刘邦进攻开封县,但是没有成功将其拿下,在西边和胡亥的将军杨熊在白马交锋,后来又在曲遇聚的东部交战,杨熊被刘邦打成了狗熊。
夏天,四月份,刘邦向南进军攻打颍川郡,在当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杀戮;又在张良的帮助下收服了韩国故地。
那时赵国将军司马卬准备渡过黄河进入函谷关,刘邦率领部队向北进攻平阴县,切断了黄河南边的渡口,防止司马卬进军南下。刘邦在洛阳东部和司马卬交战,没有打赢,向南从轘(音“环”)辕关撤退。
张良带着部队和刘邦会合。
刘邦让韩王韩成守住阳翟,自己和张良带兵一起向南进军。
六月份,刘邦在犨(音“抽”)县东部击破南阳太守𬺈(音“以”)的军队,然后进兵攻打南阳郡,南阳太守退守治所宛(音“渊”)城。
刘邦率部经过宛城,向西赶去,张良劝他:“我也知道您现在急着进入关中,但是现在秦军的人还是太多了,而且已经占据了险要地段。
如今如果不把宛城打下来,等我们要进攻关中的时候,秦军在前方把守险阻,南阳太守带着宛城中的兵力从后方袭击我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那可就生死难料了。”
刘邦听从了张良的建议,连夜带兵从其他路线返还宛城,要求军中把旗帜都收起来,不要让城中的人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这里,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前,他已经让士卒把宛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南阳太守眼看宛城难保,准备自杀,他家里的侍从陈恢对他说:“您先别急着自杀。”
陈恢翻出城去面见刘邦,说:“我听说楚怀王跟你们约定了,谁先进入咸阳,谁就能够在那里称王。如今您包围了宛城,逼迫得这么急切,宛城附近大大小小有几十个郡县城池中的长官、百姓都认为投降肯定没法活命,大家都下定决心严防死守,坚决不降。
您如果没完没了地进攻,只能白白浪费大量兵力;您如果带兵离开,又担心宛城中的部队紧随其后。
损兵折将,怕是无法率先进入咸阳,那就更加没法称王了;放弃宛城,那城中的兵力就会成为您的后顾之忧。
您不如和这些郡县城池约定投降的时间,给当地的长官封赏赐爵,命令他们只许守城,不准出兵,然后您再带着大部队一同向西攻去。
那些您还没来得及收降的城池,得知其他投降于您的官员都得到了赏赐和爵位,肯定都会敞开城门迎接您的到来,那么您进入关中的这条路岂不是畅通无阻了吗?”
刘邦说:“有道理!”
秋天,七月份,南阳太守𬺈投降了,刘邦封他为“殷侯”,并且将拥有一千户人口的土地分封给陈恢。
刘邦带兵向西进发,一路上经过的城池纷纷投降,行军到丹水县,胡亥的高武侯鳃和襄侯王陵都投降了。
刘邦回兵进攻胡阳,遇到了番阳县令吴芮(人称“番君”)的将领梅鋗,刘邦和梅鋗共同攻打析县和郦县,二县都望风归降。
整个行军途中,刘邦率领的部队丝毫不掠夺老百姓的物资,秦地的百姓都对这支军纪严明的部队产生了好感。
8.王离全军覆没后,章邯带兵在棘原驻扎,项羽在漳南县驻扎,两军对垒尚未展开交战。
秦军连连战败、频频后撤,胡亥派人责备章邯,章邯心生惶恐,委托长史司马欣给自己求一个入朝觐见的机会。
司马欣到咸阳后,在司马门(皇宫外门)外滞留了三天,赵高根本没有出来见他,司马欣怀疑其中有诈,担心可能会危害到自己,想到这,司马欣越来越感到不安,于是决定赶紧走别的路线回到大部队,不敢走来时路。
赵高果然派人追赶司马欣,但是并没有追上。
司马欣回到军中,对章邯说:“现在一切决定权都在赵高手上,我没有办法见到皇上。如果您能打赢楚军,赵高一定会忌惮您的军功而暗中害您;如果打不赢楚军,回去也是死罪。希望将军您再想点别的办法。”
这时陈馀也给章邯写了一封书信,说:“白起身为秦国的将军,在南击败楚国,在北攻破赵国,打下的城池郡县数不胜数,最终只落得个被赐死的结局。
蒙恬身为始皇帝的将军,在北驱逐戎人,开拓了榆中地区几千里的国土,最终在阳周殒命。
这都是为什么?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军功太多,朝廷没法给他们相应的封赏,所以才找了一些罪名把他们杀了。
将军您已经为朝廷效力三年了,损兵折将的数目已经超过了十万,各地反抗朝廷纷纷起义的诸侯越来越多。赵高掌握决策权太久,现在外面的情况已经火烧眉毛了,他害怕胡亥因自己无法平叛而治他死罪,肯定会想办法让将军您来背这个黑锅,并且会建议胡亥让人把你换下来,让其他人来统领您的军队。
您长年累月在外征战,和朝廷内部的联系不够紧密,和胡亥关系不够密切,到时候不管您有功还是无功,最后都是死罪。
况且朝廷暴虐无度已经引起了民怨沸腾,连傻子都知道秦王朝被推翻是迟早的事。如今您没法在胡亥面前好言相劝,等秦王朝覆灭了您只能成为一名亡国将军,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间,没有支援、没有帮手,岂不是特别悲惨吗!
将军您为什么不和诸侯们联合起来,相约一共推翻秦政权,瓜分土地,自己称王呢?难道您甘心就这样被问斩,连妻儿都保不住吗?”
章邯看到信之后心中也对胡亥和赵高产生了怀疑,暗中派出军候始成,想与项羽结盟。始成还没来得及前往缔结盟约,项羽就已经让蒲将军快速进军渡过三户津,在漳南县驻扎,与秦军交战,再次将其击破。
项羽带领全部人马在汙水边将秦军击溃。
章邯派人去见项羽,想要和项羽联合,项羽叫来自己的军官商量说:“军中粮食不多了,就和他们结盟吧。”军官们都说好。
于是项羽和章邯约着在洹水南边的商朝废都上盟约。
盟约结束,章邯在项羽面前哭成了泪人,不停地向项羽诉说赵高有多么恶劣。
项羽立章邯为雍王,把他安置在楚军之中,同时任命司马欣为上将军,带着刚收编的秦军作为先锋部队开路前行。
9.瑕丘县人申阳收降了河南郡,率领部队跟随项羽。
10.早些时候,中丞相赵高想把持秦朝政权,担心朝中的臣子不服,准备先做一个服从度的测试。
赵高带来一头鹿进献给胡亥,说:“我给陛下您送来一匹马。”
胡亥笑着说:“丞相你说错了吧?怎么把鹿说成马?”然后问大臣,这到底是鹿还是马,臣子们要么低头不说话,要么顺着赵高的意思说这是马,也有少部分人说这是鹿。
赵高暗中记下有哪些人说鹿,然后找机会把这些人都定了罪。
之后朝中的臣子都畏惧赵高的手段,没有人敢反驳他说的话。
赵高多次对胡亥说“关东的这些叛贼不用放在心上”,后来项羽俘虏了将军王离,章邯也多次战败,上书请求增兵支援,奏书中大致说明了:
从函谷关向东,大部分地区都背叛了朝廷安排的当地长官,好多人都起兵响应反抗朝廷的诸侯,各地诸侯也都向西大举进兵。
八月,刘邦率领几万人攻入武关,造成了大面积的杀戮。
赵高得知上述情况之后,担心胡亥一怒之下处死自己,于是称病不再上朝。
胡亥梦到一只白色的老虎咬死了在左侧拉车的三匹马,醒来后心中堵得慌,找占梦师解梦。
占梦师说:“是泾水中的神仙在作怪。”
胡亥便在望夷宫斋戒,准备祭祀泾水之神,在水中献祭了四匹白马,然后派遣使者谴责赵高,就是因为他当初说的话让自己放松了应对叛贼的警惕之心。
赵高怕了,暗中与自己的女婿咸阳县令阎乐和自己的弟弟赵成一起商量:“都怪皇上不听我的劝告,不重视各地叛贼的事情,才导致现在情况如此危急,他现在竟然想让我背这个黑锅,实在是过分。
我准备废了他的皇帝之位,让子婴当皇帝,子婴性格宽仁节俭,百姓是非常爱戴他的。”
然后赵高让郎中令作为自己在宫内的策应,假称皇宫里进了盗贼,要阎乐发动部队捉拿刺客,趁机把阎乐的母亲劫持到了赵高自己的房间里。
赵高派阎乐带着一千多名士兵到达望夷宫的殿门前,抓捕了卫令仆射(负责守卫皇宫),说道:“刺客跑进去了,为什么不拦住他?”
卫令说:“这周围的守卫非常森严,怎么会有刺客进去呢?”
阎乐斩杀了卫令,带着手下官员直接闯了进去,边前进边用箭射杀望夷宫中的郎官、宦官。郎官和宦官们都吓坏了,有的仓皇逃走,有的和阎乐的士卒搏斗。反抗的人都立刻被杀死,一共死了几十个人。
郎中令和阎乐一起冲进望夷宫中,朝着宫殿上皇座的帷幔不停射箭。
胡亥无比愤怒,让身边的人上去和他们拼命,但是身边的人都吓得不敢上前。
此时,胡亥身边只剩下一个宦官没有离开,胡亥进入内殿,对他说:“怎么成这样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宦官说:“我要是想活命,就什么都不能说。如果我早告诉陛下,那小命早就没了,又怎么可能现在还守在您身边!”
阎乐逼近胡亥,责备道:“都怪你放纵无度,杀戮太过,残暴不堪,所有人都早已背叛了你,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胡亥说:“丞相赵高在哪,我还能见他吗?”
阎乐说:“你见不到了!”
胡亥说:“我不做皇帝了,让我做个郡主就行。”阎乐没有答应这一请求。
又说:“那我宁愿只做一个万户侯。”该请求也被否决。
胡亥再次请求道:“让我和家人当个普通百姓也行啊,就像那些公子一样。”
阎乐说:“我现在是执行丞相的命令,替天下万民来杀了你,你说的话太多了,我可不敢汇报。”然后指挥士兵冲进内殿。
胡亥万念俱灰,在望夷宫中自杀。
阎乐回去向赵高汇报情况。
赵高把朝中众臣和宗室公子们都召集起来,向他们宣布胡亥已经自杀,说:“秦,原本就只是一个诸侯国,始皇帝兼并诸侯、统一天下之后,才由‘王’正式称‘帝’。
如今各地都有人称王,又回到了六国时期的天下格局,秦国的地盘越来越小,不应该再挂着‘帝’这个虚名。
秦还是应该重新变回诸侯国,皇帝也应该恢复到秦王的身份比较合适。”
然后赵高立子婴为秦王,把胡亥按照百姓下葬的方式埋在了杜县南的宜春苑中。
九月份,赵高让秦王子婴斋戒,准备在秦国宗庙祭祀行礼后接受传国玉玺。
子婴斋戒了五天,和他的两个儿子商量:“丞相赵高在望夷宫中杀了胡亥,他担心因此事被人杀害,所以才假装大仁大义的样子立我为秦王当挡箭牌。
我早就听说,赵高和楚国约好准备消灭秦宗室的所有人,瓜分关中之地,然后自己称王。
现在他让我斋戒后去宗庙祭拜,其实就是想在宗庙里把我解决了。
我说自己病了,去不了,丞相一定会亲自过来找我,只要他来,我们就立刻把他杀死。”
赵高多次派人催促子婴前往宗庙,子婴推脱说身体不适,无法出行。赵高果然亲自去看望子婴,说:“在宗庙祭拜祖宗神灵可是大事,大王您怎么还不去?”
子婴趁机在斋戒的宫殿内将赵高刺杀,夷灭赵高三族并且向众人宣告此事。
秦王子婴派遣将领带兵镇守峣(音“遥”)关,刘邦准备向峣关发起进攻。
张良说:“秦军现在还是挺强的,千万不能放松警惕。应该先派人在山上各处插满我军的旗帜,虚张声势,做出我方兵力很多的样子。然后再派出郦食其和陆贾前往游说秦国将领,给他分析局势的利弊,再用金钱诱惑他和我军联合。”
秦国将领果然愿意和刘邦合纵抗秦,刘邦正准备结下盟约,张良又说:“目前只有将领准备叛秦,他手下的士兵怕是不答应,还不如趁秦军现在思想懈怠且没有防备的时候一举将其击溃。”
刘邦带兵绕过峣关,翻越蒉(音“蒉”)山,偷袭秦军的后方,在蓝田关南部交战,秦军一败涂地,然后刘邦又率部到达蓝田关,在蓝田关北部再次交战,秦军被打得丢盔弃甲、七零八落。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禁止转载,如需转载请通过简信或评论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2,222评论 6 493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0,455评论 3 385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57,720评论 0 348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6,568评论 1 284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5,696评论 6 386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9,879评论 1 290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9,028评论 3 409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7,773评论 0 268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4,220评论 1 303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6,550评论 2 327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8,697评论 1 341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4,360评论 4 332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0,002评论 3 315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782评论 0 21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010评论 1 266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6,433评论 2 360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3,587评论 2 350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