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春节我都会想起儿时过年,那是记忆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日子,是成长中年复一年最期盼的日子。
记忆里每到腊月廿左右各家各户就开始打扫房子,那时,北京人大多住着平房,家具也很简单,一张木板床两个箱子,八仙桌配四个小凳子,再加上一个碗橱,这便是全部家当了。打扫房子时,母亲会叫上姐姐一起把家具一件一件的搬到院子里,然后用一根长竹竿绑住鸡毛掸子,再把自己包裹严实,一个人在房间里清扫着沉积了一年的灰尘。之后母亲又将一袋白石灰放入盆中,再加少许火碱搅拌均匀,用排笔沾着石灰水往墙壁上依次涂刷两遍,墙面就很白了。最后母亲再把旧窗纸撕下糊上新窗纸,整个房间就亮起来了。当桌椅板凳搬进屋,依次放好擦拭干净,再把春联年画贴上,过年的气氛就有了。晩上父亲下班回来,我们一家人在明亮的房间里,围坐在桌子旁,吃着热乎乎的饭菜,你一言我一语讲述着一天有趣的事情,那个温馨的场面至今难忘。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扫房子刷墙的事情不再辛苦母亲,由姐姐带着我们姐弟一起干,我们边干边说,边玩儿边干,说说笑笑的就把活儿干完了,母亲也会乐呵呵的夸我们能干呢!
过年的时候拥有一件新衣服穿可是女孩子最高兴的事情。记得有一年距离年三十没几天了,我问母亲过年的新衣,母亲笑了笑没有回答。一天夜晚我朦胧中醒来,看到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正专注的缝制衣服,是给我的?初一早晨醒来,我发现枕边叠放着一件紫红色的条绒衣服,我欢喜的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穿上新衣服,美美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然后兴奋地扑向母亲,尽情的享受那宽厚的、暖暖的母爱。
吃过饺子,姐姐就领着我去逛规模最大、京味最浓的“厂甸庙会”。那里的京味小吃、空竹陀螺、风车风筝,是小孩子们最喜爱的。我记不起庙会的太多场景,只记得红彤彤的山里红穿成了串儿挂在我的脖子上,手里还举着一个用高梁杆和彩色纸做的风车,迎风舞动,风车拨动着旁边的小鼓发出“哒哒哒哒”的响声,清脆悦耳。
许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这些,我都会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感动。我忘不了母亲做的新衣,忘不了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年夜饭的温馨,忘不了姐弟几人提着纸灯笼在院子里玩耍,也忘不了风吹过来,蜡烛点燃了灯笼哭鼻子的样子。
后来我们长大成人有了各自的家庭,我依旧延续母亲过年的习惯洗床单被罩,贴春联年画,置办年货,给女儿准备新衣裳,一年又一年,年年如此,一直到了2020年。
今年过年我和往年一样繁而有序的准备着。从打扫擦洗、置办年货,到贴春联窗花、挂灯笼摆果盘,我和先生乐此不彼的忙碌着,还特意买了彩色串儿灯把屋里屋外都装扮起来。腊月廿九我们还开车去了花卉市场,买来一大束百合花摆放家中,过年的氛围更加浓郁了。当夜幕降临彩灯亮起,那一串串闪烁的彩灯串起了我们全家的幸福,幽香的百合花释放着内心喜悦的心情。望窗外寒风凛冽,天空高远,看屋内花香弥漫,喜庆温暖。心里充满着期待与盼望,从腊月廿就开始的忙碌,板着手指数,翻着日历盼的“年”就要到了!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冠状病毒疫情爆发了!武汉封城,机场车站码头停运,确诊感染和疑似病例的数字逐日上升,用不同颜色标注的各省份疫情图,由浅至深的扩展蔓延,“不出门、不串门,在家自我隔离”成为今年过年的警言。我们都经历过2003年非典,懂得自律是每个人在疫情发生时应保持的态度,不出门少出门不仅是保护自己,更是对社会的责任,也是对控制疫情做的一点贡献。我们选择宅在家里过年,安然享受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我铺上绣花桌布摆好碗和筷子,先生打开红酒放上唱片,孩子们将年夜饭一盘一盘的端上餐桌,这“过年”就开始了!我们举起手中的酒杯相互祝福,祝福身体健康,祝福生活平安,祝福家庭和睦,祝福小外孙女儿快乐成长。我们边吃边聊,聊生活、聊工作,从过去聊到现在,从现在聊到将来。尽管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是有很多很多的话……当我们聊兴正浓,耳边响起优美的琴声,抬眼望去,只见外孙女端坐琴前,一双小手在琴键上来回跳动,时而轻弹,时而快奏,时而俏皮,时而欢快,身体还随着旋律有节奏的打着点儿,似乎在邀请大人们一起加入。我们走过去围在她的身边,也用双手打着节拍,合着旋律唱了一首“新年好”!这就是我们家的“年”。
其实,和家人在一起,即使是平淡如水的日子,那也是快乐幸福的。
以前一天天的过日子总觉得太快,过年这几天每日都在掐指计算,总觉得时间过的太慢,那是因为我在关注疫情的发展,看到数字增长心里面总是有一些揪心紧张和不安,因为我们同在一片土地,同属一个祖先,都是炎黄的子孙,都是黄皮肤的中国人!我盼望着图表的颜色由深变浅,疫情报告的指数逐渐下降,我祈求上苍,保佑在一线辛勤工作的医务人员平安,保佑使我们生活正常运转还在坚持工作的人平安,保佑所有的人们都健康平安!盼望着每条街道,每个乡村,每座城市快快的好起来,过着健康、平安、无忧的日子,愿我们多一份爱心,多一些包容,携手撑起属于我们共同的天!这就是我的祝福。
今年,我们是在喜忧参半中过了一个特殊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