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共同成长的日子里,我不能忘记的是她手上的一道伤痕。
刚到一个新的学校,或许是对环境不适应,一贯数学见长的我,数学成绩却不断下降,我急得焦头烂额,一遍遍的分析,却又一遍遍的出错。
本已心灰意冷的我心上犹如覆了一层霜,可母亲见到我的试卷时,只是拍拍我的肩头,然后与我共克难题。
一次,因为一个题我横坚算不出来,我烦躁的准备放弃,可母亲制止了我,她对我说"人生路上困难多着呢,这点儿算什么!”之后,便静静地守着我。
最终,那道难题被我攻下,我第一次体会到水穷水复,忽又柳暗花明的感受。
我与母亲也有过争执,记的是一次大考后,本已有所回升的数学又跌落谷底,然后仿佛惧我听见一般轻叹一声,之后又是对我鼓励的笑笑,小心翼翼的不提成绩。
一点一点地与我分析。在我思考之际,母亲连忙跑去做饭。但在逐渐的宁静之中,母亲忽然“啊”一声,如一只黑雁掠过蓝天。
我急忙跑去看,原来母亲太过忽忙而切伤了手。母亲连说:“没事没事”。然后翻找创可贴,可其早己用完,只好用碘伏消了毒,截了纱布裹手。
父亲不在,母亲早在我来前就布置好了饭菜。但仍沉浸在颓唐情绪的我,却没注意到,只注意到桌上无我爱吃之菜一一家中菜已不多,仅几样。
我便质问母亲为何,母亲如实告知,并保证下次做,可我却听不进去,现在想来,自己那时真是太任性了。我赌气不吃,母亲见我这般,焦急地劝我:“吃呀,挑食可不好,来尝尝。”
而我却道:“就不吃,不想吃"
一贯沉稳的母亲终于挂了点火,说:“不吃就不吃!”说罢又后悔似地止住了尾音。
可惜我只顾自己感受,心中大火,心道:“我考得不好,你不安慰我也就罢了,就因几道菜,你就呵斥我,我心里难受着,你与我吵,你到底理解不理解我?!
之后我猛地把盘子一掀,任菜洒了一地,之后我的两眼死死盯着窗外一一那是母亲看不到我眼睛的角度,鼻子旁边有不明液体流进嘴里,咸咸涩涩的。
母亲惊愕的看着我,之后又默默地打扫干净,然后飞快地下楼,买了我爱吃的菜,又飞快地跑上来,在厨房里忙碌,我在一旁看着母亲,心中有几分悔意,但我又不好拉下脸来道歉,只好看着那双上下翻飞的手。
那双手中的一只缠了纱布。母亲只顾切菜,未顾其他。左手的萝卜不断地向右推进着,显然是想快速切完,可右手的纱布限制了它的速度,使母亲无法如往日般灵活。
有时一刀未断,但母亲仍继续着,左手速度稍减,右手上下幅度加大,切到砧板上“当当”有声,显然是用力样子。
一只萝卜将切完之际,母亲的手因一次挥摆用力过大,震开了刚止住的伤口,血浸染了一小片纱布,但母亲迅速止住了将要呼之欲出的呻吟,头上出现了一层汗珠。
我急忙冲进厨房,抢下母亲手中的刀,对她说:“妈,我不吃了,你别做了,你别做了……”。
可母亲轻轻地抽出我手中的刀。对我说:“没事,快做完了,出去吧……"。我像木偶一样被推了出来,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曲,再次响起,叩击我的心灵。
面对一盘热气腾腾的菜与母亲殷切的目光,我再次把头转向窗外,那是母亲看不到我眼睛的地方,闪出了泪光,心中原以为坚若磐石的一切,烟消云散……。
母亲面对任性的我,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选择了包容。她用那海一般的慈祥包容了我那幼稚的灵魂,轻轻地抚平我的心伤,默默地承受我的任性,一点一点将我引上正途。
她与我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呼吸共命运,母子之情,本不可分又怎能分?
说来也怪,那天后,我的任性便随着母亲的伤痕,随风而去了……
几天前偶尔看到电影中一位母亲做饭伤了手,我的内心先是一阵腾乱,之后发现了一点儿不足之处。
纱布缠绕的手震裂时,应该先是出现零散红点,然后如树根般缓慢延伸,最后才猛然涌出。绝非像电影中这样突然一片红。
友人问我为何如此清楚,我淡然一笑,在泪光中,我看到了母亲的那双手。
我忘不了那晚的饭菜的味道,更忘不了母亲的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