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于所得,暂得于己,快然自足”。

我开始写作始于十年前,那时候懵懂且叛逆,觉得文字可绵柔也可犀利,加之内心肿胀,所以写诗也抨击时弊。文字如一段旅程,记录下彼时彼刻的心情心境,记录并忘记,忘记在想起,沉淀出的东西便是我。除了文字反映本我,活到现在,更觉得文字精炼生活,帮助挖掘更深的人性。很多纷繁困扰的事件,看似各个独立,但时间久了筛去多余的,竟能精炼出一条线,或者一个圈,从而发现一个真实的困境,一个自身的缺陷,又或是一个深陷其中的瓶颈。

人性中最强悍的桎梏便是欲望,虽说宇宙之大,人之渺小,人活一世本无意义。无欲本是佛家最高境界,精修内心,使其强悍,以应对七情六欲,当做到心中无我,便可遁入不二法门。道义浅显,实践甚难。前几日,入手一英式骨瓷茶杯,虽为瓷杯,但通体透亮,光下有玉的质感。整个茶杯惟妙惟肖的还原了一株罂粟花,杯盘形似茎叶,不仅每片叶子脉络清晰,更还原了茎身上的细刺。茶杯本体的造型为一株收着的罂粟花朵,娇艳不失内敛。杯底为淡黄色的花蕊,每一根蕊芯线条各自不同,自在舒展。杯体纯红如血,每一个花瓣为一褶,向上包裹花蕊,艳丽异常。自从得手,就爱不释手,看到便想触摸,杯身滑腻,色泽诱人,仿佛女人酮体,身形婀娜,酮体滑润。一日回家,买好上等红茶,想拿来泡茶,但一时间怎么也找不到了,我寻遍厨房,没有。翻遍客厅,没有。找遍所有的柜子抽屉,皆没有。于是我度过了一个非常清醒,哲学,而又精疲力尽的夜晚。我开始思考人性中的一个核心议题,比如:我再去买一个杯子,比上一个更像罂粟花。比如:没有得到,就没有失去,就少了很多烦恼。比如:无常是常,常是无常,得到都是短暂的,失去都是必然的。比如:诸漏皆苦,不投入,不沉溺,没大碍就没大痛苦,就没烦恼。再比如:拿起,放下,我已经占有过了,应该幸福,该放下就放下,就没烦恼了。

我知道,这些瞬间爆发出的人性发问,适用于每一个美好的人或者事物出现的时刻。这些领悟不局限于这只精美的杯子,但所有的思考似乎没什么效果。在得到的时刻,便知有期,一切不过是欲望在作妖。我可以宽慰自己,却不能戒除欲念,也许这也就是这世间痛苦根源。正当凝神思索时,忽瞥得角落中一朵罂粟,开放在书房的便笺上。没有一种文字可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一刹那,如果我把这只杯子,就地打碎,也许我就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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