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真武宫有一个去处,游客很难发现,就是道观的菜园子。它位于左边耳房外,属于游客禁区。我跟随道观师傅参观客房时,偶然发现的。等师傅自个忙碌去了,我便穿过一个侧门,来到这片小小的菜地。
这片菜地要是放在我老家,我懒得瞅它一眼。可是,它安处于道教名观之侧,使我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几乎是一刹那间,闲适与惬意便堆积如山。
宗教道场,给人庄严感,让你敬畏,觉得自己很渺小。它明明在你面前,你却觉得遥远。面对掌控众生命运而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大富大贵者觉得自己罪恶累累,诚惶诚恐,生怕神灵一巴掌甩过来,富贵尽失;贫困潦倒者觉得自己犯了天条,才落下如此惨景,也是诚惶诚恐;了无牵挂者,虽不惧怕铜像泥塑,但受到环境感染,也毕恭毕敬,不敢造次。只有那爿充满生活气息的菜园,让你松一口气。它恍若邻家大妈,牵着你的手,说东道西,让你卸下装甲,去感受熟悉的温度。
我蹲下去,用手拨弄菜叶,强化那熟悉的感觉。触觉生成的惬意其实是安全感的一种表现形式,——它让你解除警戒,松弛神经,打开快乐之门。古人概括人生四大喜事,“他乡遇故知”是其中之一。故知不仅仅是内心空虚的填补,更是安全感的构筑。人作为群居动物,需要伴侣的相互照应才能生存。因此,在人的DNA里有一组‘’独居恐惧‘’基因。虽然都市里的有闲阶级流行“逃离城市”的风气,但那仅仅是对拥挤及枯燥的暂时性的排斥,并不代表他们可以长时间窝在荒郊野岭。所以说,不管一个人道行多高,只要还食人间烟火,都不可能消灭“独居恐惧症”。
菜园,代表家园,让离群者找到安全感。
今天一早,吃过早餐,便上楼顶看书。房东很热情,特意在窗边为我摆了一桌一椅。靠窗一坐,青城山填满窗口。透过迷蒙的山雨看青城山,展现出来的是青翠妩媚,那些红墙灰瓦的道观早已湮灭在层峦叠嶂中,不见踪影。
卸去庙宇的青城山不就是我家乡的浮山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