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的指尖拂过书架上那本泛黄的《忆海钩沉》,父亲的字迹在扉页上早已褪色。雨声淅沥,敲打着工作室的旧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料和安神香混合的气息。他能尝到舌尖淡淡的金属味——每次施展入梦术前,神经末梢总会提前战栗。这不是恐惧,而是职业性的警觉,像老中医望闻问切前的净手凝神。
当陈浩踉跄闯入时,秦云先注意到他肩头被雨水打湿的深色痕迹,随后才是那过于急促的呼吸声。“有东西咬我脖子……”陈浩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秦云不动声色地引导他躺上那张包浆温润的檀木榻。指尖触到陈浩太阳穴时,一股阴寒顺着指腹窜上来,带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这不是普通心理创伤会散发的气息。
安神香的青烟袅袅升起时,秦云闭上眼,任由意识沉入混沌。再睁眼,他已站在陈浩记忆中的暗巷。青石板缝里渗出黑水,墙头悬挂的破灯笼投下摇晃的光斑。一颗腐烂人头突然从阴影中扑出,颈部断口滴落的黏液差点溅到秦云鞋面——他侧身避开时,小腿肌肉绷得发痛。这灵体的怨念比预想中更汹涌,嘶吼声震得耳膜发麻。秦云尝试用家族传承的安魂诀沟通,换来的却是更疯狂的冲击。
正当他考虑是否要强行退出时,右手手背突然灼热起来。低头看去,皮肤下浮现出淡金纹路,像活物般游走交织。这是父亲笔记里提过的“血脉醒灵”?他试探性地将发热的掌心对准人头鬼,一缕金芒迸射而出。鬼影惨叫着想逃,金芒却如蛛网般缠住它,秦云清晰感觉到掌心里有某种东西在贪婪吞噬阴气——直到鬼影彻底消散,那热度才缓缓隐入骨骼。
回归现实时,檀香才燃到三分之一。陈浩醒来后摸着后颈喃喃“真的轻松了”,秦云却盯着自己毫无异样的右手出神。送客关门时,他发现门槛上有块暗红污渍,用鞋尖蹭了蹭,竟像是干涸的血痂。夜风卷着雨丝灌进领口,他打了个寒颤,忽然听见极远处传来钟鸣般的嗡响,又或许是幻觉。这个世界正在开裂,而他那祖传的营生,恐怕很快就要直面裂缝里爬出来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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