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是一座简陋的难以描述的院落:三间正房、三间厢房,外加一圈低矮的院墙和简单古朴的楼门;
这是一座萧条的让人心酸的院落:瑟瑟冷风、几片飞叶,还有散乱堆放的柴火、肆意生长的杂草;
这是一座年久的饱经沧桑的院落:土夯的墙、青色的瓦,还有依旧透风的木窗和孤独守望的六兽;
这是一座温暖的生产故事的院落:生活的苦、日子的难,还有老人的生老病死和孩子的成长成熟;
这就是我曾经的家、现在的故乡、永远的梦。
02
1955年,母亲嫁给我父亲、以后相继生养我们几个孩子,当时住在这座院落旁边低矮的草房里,开始为人媳、为人妇、为人母的平淡日子;
1965年,父母用两年时间张罗盖起三间正房和三间厢房,现在看来极为简陋,但在当时是村子里最早的瓦房,即使到现在,也是周边村子中唯一使用东北红松作为檩条和柱子的房子;
1975、1985年,我们就在这个当时没有院墙的院子里长大成人。这座老院子就像一部记录仪,忠实地记录下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和成长的每个瞬间;当然,还有我们淳朴的笑声和悲伤的泪水;
1995年,这座院子实际上已经成为我们生命的驿站,平时只有父母居住,干着普通的农活、过着平常的日子;只有逢年过节,院落里马上热闹了许多,我们从四面八方回来,一下子成了主角,买菜割肉、烧火做饭、清扫院子、打扫卫生等等,父母退居配角,笑呵呵地看我们忙活、看孩子们嬉闹,甚至,他们还有搭不上手、举止无措的幸福和尴尬;
2005年头两年,在刚强的母亲的一再坚持下,砌起了院墙、盖起了楼门、打了压水井、种上了葡萄树,整个院落一下子规矩了许多、气派了许多。2005年后几年,大约在2008年,父母终于正式告别这个居住几十年的院子,搬进县城儿女家里生活。从此,这座院子连驿站也说不上,有时我们从外地回老家给祖坟上的长辈们烧纸,几乎都是来去匆匆,逢村而不入、遇家门而不进,这个院子不曾看两眼,老房子成为孤零零地存在。
03
2015年,之前的2011年,父亲过世了,在他最后的十天时间(正月初六从县城回家、正月十六从家里出殡),是在这个老房子度过的;同样,2016年5月母亲在县城医院病故,随后送回老家,直到最后入土,母亲居住了大半辈子、操心了一辈子经略的老房子,母亲只停留了三天。
前些年曾经有一位同事,在去西安的途中经过河南,从火车的窗子里望出去,满眼是黄土和沧桑,颇为感慨和困惑,在给我的短信中写道:实在想不出就是这样一片土地,培养出你这样的文科状元、考上全国知名的高校。其实,我上大学之前的十七八年时间里,几乎全部在这样一个院子里度过,我的人生第一部阅历,是在这里逐渐丰富和充实;父母能给予我最直接的教养,也是在这样一个院子里潜移默化地积累堆积。
老房子就像一面镜子,折射出生活的酸甜苦辣。在这个来之不易的院落里,一砖一瓦都是父母的心血,一草一木都是父母的辛劳,一切一切都记录着他们的无奈和艰难。至今想来,仍然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母亲走了,老房子也真的老了。
老房子老了,但家还在。
因为我们兄弟姊妹还在;
因为人世间的亲情还在;
更是因为母亲,还在。